西里爾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開口問道。

“場合,身份。”海洛伊絲輕聲道,隨後一根手指指著她自己,“殿下。”

“你代表殿下,我則是救下朗威小少爺的恩人?”西里爾若有所思,微微蹙眉,“能讓你以殿下的身份去赴宴,這位朗威男爵……”

可海洛伊絲已經低下頭,藉著車廂裡那搖晃的小燈的燈光,低頭翻起了一本黑色的小冊子。

“這是……劍術筆記?”西里爾用餘光瞥了一眼,卻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文字。而海洛伊絲立刻警覺地將書抬高一些,不讓西里爾看到。

西里爾聳聳肩,他也不是窺探女性秘密的人,更何況這種無意義的增加好感度相關的事情他也無暇去做。

和海洛伊絲綁在一塊兒,無非是為了從阿納斯塔西婭·赫爾曼,那位長公主殿下那裡薅到一些好處。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增加一種,讓長公主殿下可以在自己身上“投資”的錯覺。(就像是一本成績看起來很好的書讓人投資賭能上三江,結果穩穩的撲街一樣)

等薅到一個名號之後,他便可以藉此在外發展自己,畢竟“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天高地遠的長公主殿下也管不到自己。至於以後阿納斯塔西婭會有怎樣的政治立場,到時候自己該如何去選擇,那就是以後的事情了。

畢竟身為玩家所能參與的事件,與身為真人能夠參與的事件顯然是不一樣的,玩家只需要跟著系統給出的陣營走,好處能拿就拿,陣營沒了無非是聲望清空,還能再換一個。

哪怕是西里爾自己,在拉羅謝爾小王子這一脈的正統覆滅之後,也加入了一個新的自由城邦,塔爾。

馬車沒多久便停下,駕車的男僕為他們開啟車門,又開啟院門,一路將他們引進那看起來普普通通,就像是正常富家該有的屋宅中。

朗威男爵,看起來即無錢也無權,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貴族了——或許他還能加上“倒黴”這一點,畢竟在1440年就被班迪思盯上殺死老婆搶走嬰兒的貴族,實在不常見。

不過開啟門的一瞬,西里爾便吃了一驚——屋中的空間比西里爾想象的要大很多,大廳看起來比整個屋子的面積都要大。男男女女行走於其中,手中各自執著酒杯,有人在大廳中央起舞。

而他目光一掃,便看到息野城的城主,那位此時應該病重的斯威帕公爵正坐在一張普通的椅子上,撐著手杖,和一名中年男性談話著。

這哪裡是一個普通的男爵家該有的宴會景象?

他很快回過神,將目光掃過全場,在腦中估算了一下面積,確定了光是這個大廳就要比屋子的外觀看起來大了不止一圈。他不由得暗暗心驚,難道此處居然還是一個空間法陣摺疊過的空間?

那該有多奢侈?

怎麼前世就沒有玩家挖出過這一條線索呢?

就在他思索的時間裡,身邊的海洛伊絲卻已直直地向著對話中的斯威帕公爵走去,西里爾連忙跟上去,卻聽到那名中年男子驚喜道:

“特雷維爾閣下,沒想到您居然願意赴宴,真是在下的榮幸……殿下近來可好?”

而海洛伊絲只是輕輕頷首,便側過身,將西里爾讓到了中年男子的視線中。後者連忙向西里爾遞出手:

“閣下就是救了我小兒子的那位騎士吧,我是多德·朗威,實在是太感謝了,我為閣下準備了一筆豐厚的禮金,但想來卻不合適……不如這樣吧,閣下想要什麼,只要我朗威家有的,閣下都可以拿走。”

西里爾不動聲色,他意識到對方在說話的同時也在觀察著自己,似乎是目光掠過自己那露在帽子外面的耳朵尖之時,才一轉口,說是任自己選取。

這是把自己當成精靈了?還是認為自己是和海洛伊絲·特雷維爾一樣的,公主身邊的衛隊?

話說回來,這麼一個小男爵居然能認識公主身邊的人,也未免太過神秘了吧?

他正心想著,沉默著的海洛伊絲卻於此時開口。

“王宮要選拔占星術師。”

“話雖如此,我可沒從祖母那裡繼承到任何的占星術天賦。”多德摸了摸鼻子苦笑著,“朗威家接不過這面大旗。”

他似乎意識到西里爾沒有聽懂他們在說什麼,還很和善地補充了一句:“已故的卡內基大人,是我祖母的兄長……不過我也只是最不成器的一支便是了,只能當個小小的男爵,聊以度日。”

這句話,讓正努力從蛛絲馬跡分析著情況的半精靈少年險些呼吸驟停——他剛剛才猜到朗威家的祖輩可能是赫爾曼的護衛騎士,因此才能有此殊榮,卻沒想到現實還要更加讓人震驚。

而既然和王室占星術師牽扯到一起,那朗威家這似乎施加了空間陣法的屋宅也顯得毫不奇怪。

畢竟占星術師,其身份之尊崇不言而喻,幾乎與一國之運掛鉤在一起,享有什麼特權,都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了。

西里爾再看向朗威的眼光一下子變得不一樣了,如果此前對方在他眼中毫無油水,那此刻他便是一頭大肥羊,只要他出手夠精準,那便能薅到最大的一塊羊毛——

“請問,朗威閣下,您剛剛所說的,關於獎勵的事情是真的麼?”

他果斷地開口,這句話讓海洛伊絲都投來驚詫的目光,顯然是沒想到西里爾會如此地不矜持——她印象中銀刃騎士團的騎士們可都學了克里斯汀的樣,自認高潔,就差上戰場的時候奏一曲“高潔的法皇”了。

但她哪裡想得到,西里爾前世是玩家出身,和NPC對話該要好處的時候,從來都是沒臉沒皮呢?

多德·朗威顯然也沒有想到西里爾會來這麼一出,他一下子眯起了眼,目光之中的警惕亮起半晌,隨後很快消退,化為了溫和的笑容:

“當然,當然,我朗威家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哈哈。”

可他不知道,原本只打算撈點油水便收工的西里爾,注意到了他那一瞬間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