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又道:“有兩件奇怪的事還沒向你稟告。第一件,你的八駿之一,發現被棄在碼頭,馮主事看見後當時就拉上船一起帶回來了,現在已送到馬廄。” 楊小姐道:“我在江西尋醫時,是送了一匹馬給了一個帶孩童求醫的人,難道這人來了這裡,又出了事?可曾在棄馬處四處察看,是否有爭鬥痕跡?”老婦人道:“當時馮主事就看過了,沒見任何異常。第二件事,據報路頭上近日出現兩個蹊蹺的人,兩人都非中華人士,其中一人一嘴大長鬍子,又高又壯,背一把巨劍,那劍有一拃寬,我看說不定是拉赫的二弟子。”楊小姐道:“另一人呢?”老婦人道:“另一人年紀不大,體型卻很普通……”

楊小姐略顯失望,道:“看來只來了大鬍子,十年了,終於來了。嘿嘿,好!”

老婦人道:“小小姐,待我去探實了,再做定奪。”

正說間,只聽遠處傳來三聲鑼鳴。楊小姐道:“你去看看,要是他們來了,別動手,帶進來。”老婦人答應著去了。楊小姐進了一間房,很快出來,已穿好羅襪繡鞋,另有風情。她站在院中,若有所思。

良久才聽腳步聲響,老婦人、塔巴克拜、波塔走入院中,塔巴克拜衝楊小姐一拱手,道:“聽說楊前輩死了就是你這小姑娘當家了,看在楊前輩的面上,給你行個禮!”楊小姐淡淡道:“大鬍子,你師父呢?”塔巴克拜道:“我師父一時來不了,特派我趕在楊前輩十週年之際,祭拜祭拜!”肖東山心道:“原來楊前輩死了十年了,他問我楊前輩可好,我還說好著呢,原來是這裡露出了馬腳。”楊小姐道:“大鬍子,回去告訴你師父,說我想著他老人家的好呢!”塔巴克拜道:“小妞兒,你也不要怨恨我師父……”

那老婦人突然出手,柺杖急點塔巴克拜的右眼,大聲道:“番漢!不得對我家主人無禮!”塔巴克拜見來勢兇猛,急忙後退,拔巨劍在手,道:“拳腳無眼,刀劍無情,誤傷了楊前輩,我師父心裡也過意不去……”

楊小姐一擺手,示意老婦人不要動手,道:“貴師徒趁人之危的本領我已領教過了,要祭拜我爹,我也不攔你,喏,我爹孃的墓就在這裡!”說著用手一指,果然二三十步遠,貼著後山,起了一間墓室。墓室前有塊石碑,肖東山自是看不清寫的什麼。塔巴克拜和波塔二人走過去,塔巴克拜道:“開啟墓室,我要進去祭拜!”楊小姐道:“這墓室密封甚嚴,不宜開合。每逢中元清明,我也不過在室外祭拜,你們也就在外面祭拜吧。”

波塔雙膝跪下,從包袱裡拿出香燭紙馬,燒了起來,口中道:“楊前輩,久聞大名,恨不能在您生前見一面,晚輩波塔給您老人家磕頭!”說著,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塔巴克拜卻不過來一起燒紙,也不磕頭,只斜眼看著墓室,道:“楊前輩,我師父想念你,他老人家說,活了近五十歲,只有你可以一戰,前輩你死了,我師父很寂寞!”

那老婦人介面道:“都是井底之蛙!”竟有連楊小姐的父親一起看不起的意思。

塔巴克拜也不理她,從懷裡掏出一張紙,對著大聲念道:“我親愛的朋友、兄長,東土武林的靈魂:楊旭大哥,你死了,我好想你,想你我三十年前在殉情谷第一次交手,刀法沒搶著,倒交了你這個朋友,想你我二十年前大戰五天五夜,你因喝多尿急輸了半招,想你十年前,如走動的屍體一般要在我掌下尋死,你死不打緊,想讓我內疚一輩子,你錯了!你自傷身體,功力大減,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起先十招我是不知道,因而出了全力,十招之後,我已知道,但我還是出了全力,只因你敢藐視我十年之約,就是該死。路途如此遙遠,我來一趟要經多少風雪勞頓,你可知道!不尊重朋友,就不要怪我手下無情。楊大哥,我一點也沒有內疚,我只恨你,恨你不明白我的心!恨你對我的輕視!我知道了你是為女人傷心,我就更無內疚之意,你是咎由自取!楊大哥,人當先愛惜自己,而後才能愛人,作為武士,乃逆天改命之人,更應當愛護身體,才不負天地。楊大哥,你雖千般不是,我還是想你。”

塔巴克拜唸完,楊小姐眼睛已經溼潤。

塔巴克拜又說道:“師父吩咐我的第一件事已經辦完,現在是第二件。”說完,舉起巨劍向楊小姐劈來。楊小姐早有防備,不退反進,直抓塔巴克拜右肋,塔巴克拜衣袍一抖,一聲震天價大吼,楊小姐被他這一展身,差點站立不住,不得已急急躍開。塔巴克拜欺身而進,用腳來踏楊小姐腳背,楊小姐雙腳一蹬,已騰空而起,老婦人早取來一口長劍,趁機投入空中。楊小姐空中得劍,一聲嬌叱,劍挽成一個大圓,楊小姐合著劍身從天而降,塔巴克拜周身上下都被劍花罩住,眼看無處可躲。塔巴克拜又是一聲大吼,雙手舉起巨劍往上一擋,長劍正擊中巨劍劍身,兩劍相交,長劍在巨劍上一滑,只聽咔嚓一聲,楊小姐長劍已被震斷,塔巴克拜雙手變單手,舉劍直刺楊小姐面門,楊小姐不得已用斷劍往巨劍上一引,連後退了七八步才站住。

肖東山見楊小姐遇險,差點叫出來,回過神又暗暗奇怪,以剛才所見玫瑰之舞,楊小姐的武功明明還在大鬍子之上,不知為何故意認輸。

楊小姐冷笑道:“是我輸了,大鬍子想要幹什麼!”

塔巴克拜道:“我師父說,東土人士的武功,花架子太多,不中用,只楊前輩招招要人命,讓我試試小妞兒的武功,可得了你爹的精髓,哪知道也是個花架子,東土無人啊!後繼無人啊!”說著,露出很不屑的樣子。

老婦人大怒,道:“無知番漢!敢與我老太婆大戰三百回合不!”楊小姐搖手示意她別動,道:“小女子學藝不精,讓大鬍子見笑了!我中土人士的武功怎樣,可不能看我一個小女子。請大鬍子轉告拉赫大師,故人之女在馨洋閣恭候大駕,先父有遺物,要我親手交給拉赫大師!”

塔巴克拜道:“哼!有什麼東西交給我就行,鬧什麼玄虛!你們就是太不爽快!” 楊小姐道:“大鬍子只管帶話。”塔巴克拜道:“哼,東土無能人,我師父只怕沒興趣再來了!波塔,我們走!”

楊小姐道:“不送!”

塔巴克拜和波塔大搖大擺,出了院門,往前走了。

老婦人道:“小小姐,此是何意?”楊小姐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老婦人道:“小小姐,不可冒險!”楊小姐道:“我已有計較,不必多言。”老婦人還要說什麼,楊小姐卻道:“你去傳話,令老三盯著這二人,有動靜就傳書回來……喔,等等,你先去取火來,這箱貨有問題,燒了吧!”說著朝肖東山躺的箱子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