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說,要和我一起過春節,但是……”陳杰急促地吸了幾口氣,“她去了舊城就再也沒有回來。”

他的手揣在褲兜裡,摸呀摸,像是用盡了畢生的力氣,最終,從兜裡摸出了一根頭繩。

頭繩上染滿了鮮血,只能依稀辨認出本色應該是粉紅色。

此時,眾人終於明白,他堅持不同意返航,不是因為害怕回到郵輪會感染七級真菌,而是……為了去舊城赴約。

去赴一個註定是悲劇的約定。

那是他的執念,也是支撐他拖著這副殘敗的身子一直堅持到現在的原因。

他抓著那根頭繩,又從兜裡摸出一支臨時疫苗,這是他私藏起來的,之前沒捨得拿出來做統計。

現在,他使出吃奶的勁兒,把那支疫苗塞進了江生手裡。

“你們聞,桃花兒開了……”

“是我老婆最愛的花兒……粉粉的,一瓣兒一瓣兒的……”

“我想摘一朵。”

陳杰說話的頻率很高,聲音卻越來越小。

江生站起來,“我去拿醫療包!”

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

“砰——”

身後傳來一聲槍響。

“老陳!!”高揚衝過去奪走了陳杰手裡的槍,可惜為時已晚,鮮血從陳杰的腦袋裡迸出來,濺了喬畫一身。

誰也沒料到陳杰還能扣動扳機,大家都以為他的雙臂早在直升機上就被元易文廢了。

“老陳……”高揚跪在地上,捧住陳杰的臉,“你他媽的……他媽的……”

他哽咽了好幾次,才把後面半句補充完整,“說好的要去舊城找嫂子呢?”

他撕心裂肺的吼聲響徹樹林,驚起了幾隻野鳥。

弗西斯彎腰壓住高揚的防疫面罩,“別吵。”

密林裡未知的生物不知道還有多少,每一個角落都顯得危機四伏。

高揚的鬼哭狼嚎萬一引出比毒蛇更恐怖的東西,大家都得命喪於此。

弗西斯對陳杰的死觸動並不大,一來是因為他和陳杰只認識了不到24小時,二來是因為老天爺只給了他一個聰明絕頂的腦子,卻奪走了他正常的情感認知。

他沒感覺,不代表其他人也麻木不仁。

尤其是餘鳴,短短十來個小時,他經歷了太多無法承受的意外,進一步感受到了死亡的勢不可擋。

哪怕是感染了七級真菌,至少還有一個多星期的時間去做好死亡準備,而陳杰,他連一句遺言都來不及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