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覺得如果就這樣飄飄蕩蕩,一直下去,那也不錯。

就在載浮載沉中,慢慢盪漾自己的心事,慢慢沉澱,哪怕只有一個人,獨自在海上漂浮,那也是很好的。

於承珠望著海天一線,碧波粼粼,海面上不時有海鳥飛起,她忽然想到“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

在這一瞬間,她也不去理解原來的詩背景是什麼,講的是什麼意思。

她就想從此刻的心情出發,重新解讀這兩句熟知的詩。

於承珠就覺得像是把自己全部放空,因為裡面空了,所以身體輕了,可以浮到空中,被風帶起來。

她最享受的就是這份空的感覺,好像不曾來過,不曾遺忘,不曾擁有,不曾傷痛,一切的一切,就如初生一般。

如果時間和感覺可以永遠停留在這一刻,那就好了。

對於承珠來講,那可是求之不得,難得的奢望。

可是時間終須溜走,怎麼抗得過時光的流逝呢?

而詩也有本身的格律,不可能一句“飄飄何所似”就完事,為了尊重光陰的流逝,完整詩的格律。

於是需要補上一句,後一句和前一句的心情其實已經不同了,只是前一句是走入內心,後一句就是從內心走出,把目光和焦點放在當下,放在眼前。

那一隻海天一線中撲翅的海鷗,就躍入眼簾,躍進了詩中——天地一沙鷗,渾然而成。

完善了詩句,對於承珠來講就像是完成了任務一樣,這首詩就不是殘缺的,而是整齊的一首了。

於承珠不禁嘴角含笑,忽然產生一念:“這不就是我和成林嗎?在一起,就體現了完整。”

只是有一個念頭油然而生:“我和他在一起,就只是為了體現完整嗎?”

她不敢想下去,也不能想下去,更不願再想下去了。

最近不知道怎麼了,不但心緒總是難安,念頭還特別狂野,原先不敢想的,眼下不但敢想,還時不時地清晰地浮在心頭。

就像個頑皮的孩子,不經意闖了一個讓她哭笑不得的禍事一樣。

想到孩子,於承珠不禁想到葉成林還就需要一個孩子,現在卻覺得,孩子真有那麼可愛嗎?他要是經常闖禍怎麼辦?

於承珠忍不住笑著搖頭,可心裡又浮上來幸福的暖意,有了孩子,一家人不是很完整嗎?

可唸到完整,又覺得怎麼思路又繞回來了呢?

這麼繞來繞去,不頭暈嗎?

這時一個海浪打來,舵手是飽經風霜的老手,立刻穩住了。

而於承珠卻感到頭暈,忍不住要嘔吐。

可吐了幾回,發現只是乾嘔。於承珠用衣袖拂了拂,忍不住暗笑:“我是怎麼了,多年海上風浪下來,怎麼還是這麼嬌氣,就跟當年在太湖一樣呢?”

當年她父親慘死,她回太湖山莊給師父張丹楓報訊,誰知道遇到欺負她不懂水性的盜匪。

她在太湖生活了快十年,可從來只跟著師父師孃,從來沒想過下水玩兒。

於承珠的水性還是在跟著葉成林,建立海島時學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