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紅巾避開他的眼睛,道:“別誤會,是卓叔叔讓我找你回去的。”

原來楊雲驄把卓一航交託的書信送給白髮魔女,回來覆命時,神情悽愴,每有恍惚,卓一航到底是過來人,已然明白了幾分,卻不說破,只在暗中觀察,卻見楊雲驄不告而別,案上留下一首新填的《八聲甘州》:

笑江湖浪跡十年遊,空負少年頭,對銅駝巷陌,吟情渺渺,心事悠悠,酒醒詩殘夢斷,南國正清秋。把劍悽然望,無處招歸舟。

明日天涯路遠,問誰留楚佩,留影中州?數英雄兒女,俯仰古今愁。難消受燈昏羅帳,悵曇花一現恨難休!飄零憤,金戈鐵馬,拼葬荒丘!

卓一航讀罷,覺察出不祥之意,立刻去找飛紅巾,把事情說了,飛紅巾覺得奇怪,她雖不懂詩詞,可看看似有傷心訣別之意,納蘭明慧已經生下楊雲驄的女兒,他還有什麼不足?

卓一航怕是其中有誤會,飛紅巾卻太過傷心,說過永不見楊雲驄,也就不想多管。

卓一航說,那麼去問問納蘭明慧,總是藏著掖著,沒事都要惹出事來的。

飛紅巾本不欲前往,可似有一種看不見的牽引指示著她一同前去。

於是兩人同去納蘭府,納蘭秀吉家早已人去樓空,只留著奶媽的侄兒看守,他聽到又是來找小姐的,就說道,早就跟楊雲驄說了,小姐要完婚了,別再纏著她了,怎麼去了還回來。

兩人這才明白,楊雲驄已經來過了,怕是傷心欲絕才會寫出這首詞,卓一航追問,你家小姐在那裡完婚?

那傻小子不耐煩道:“杭州!”怒目而視,一副樣子快要打人了。說到打人,他哪裡是他們兩人的對手,卓一航不覺哂然,這一會兒工夫,傻小子就自顧自走了。

卓一航馬上道:“你快去把他帶回來。”飛紅巾道:“我去幹嘛?”

卓一航道:“怎麼我就想起來你師父當年獨闖武當的情形,她也是這樣,一個人,一把劍,天不怕地不怕,可後來呢?徒留傷心,一夜白頭,這也就算了,她差一點沒命,你要雲驄也重蹈覆轍嗎?”

飛紅巾身形一顫,沒有說話。卓一航又道,你每天看佛經,就真的看進去了嗎?與其逃避,還不如直面。”

飛紅巾道:“還要我怎麼直面?”想到她親眼目睹楊雲驄的女兒出生,饒她素來剛硬,也不禁柔腸百轉,幾乎要哇的一聲哭出來。那是太可怕,太不想看到才會逃避的。於是飛紅巾背過身去,想要哭,可不知怎的,一下子還哭不出來,只有輕聲抽著氣。

卓一航嘆了一口氣道:“只是把他找回來,你就看著辦吧。”

他還能說什麼,看到飛紅巾的模樣,他心道:“想必練姐姐當年也是這般心情。”決心更為強烈,一定要把優曇花送到白髮魔女跟前,給她補償。

卓一航走後,飛紅巾心亂如麻,哪有心思再參禪,幾經猶豫,終於一咬牙,暗道:“我是為了師父。”

隱隱感覺,她是為了幫白髮魔女,在她內心實是不願意見到白髮魔女與卓一航的現狀,於是楊雲驄的形象幻化為白髮魔女,她是為了師父,這麼一來,就決定下山去把楊雲驄找回來。

只是她一夜白髮,不想讓族人見到,於是紅巾蒙面,眼下見到楊雲驄,頓時萬種委屈齊湧心頭,她緊閉雙唇,再也不願意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