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老伯是外頭看藥園子的,但既然藥園子歸老伯看,老伯錯把斷腸草當玉葉金花了,那為何清理藥園子的一事,不是老伯來做呢。我去年離開時,那藥園子有三四人勞作,唯獨不見老伯。我還以為您被趕下山了呢。後來聽石竹姑姑說,您只是去山中採藥了,心中已然生疑了。”

“因何生疑?”

“您連斷腸草都識不得,那山間的草藥更是繁複難辨,賀老翁怎麼放心讓您去採藥呢?”

“只有這些你就斷定我是賀老翁?”他問。

“還有呀,您說君含笑是您從拂林帶回來的,已經多年了。那您可知,底也伽也從拂林來的。我雖然不知曉底也伽是何物如何製成,但聽月牙兒說那底也伽功效,大概能猜測一二它裡頭加了何物。”

“加了何物?”他倒也不防備了,反是興致昂然看長歌析解。

“罌粟。後來我問了許多郎中和藥鋪,他們說有一種藥物與我說的音似,這個東西還有別得名稱,是進貢之物,又名米囊花、阿芙蓉和鶯粟。進貢之物怎麼會流入民間,這玩意也是您從拂林一道揹回來的吧。長歌佩服,佩服!”說著長歌雙手作揖道。

“還有麼?”

“還有,你讓石竹姑姑留我,是誤以為我是個可塑之才,就想留我為徒,留在與梵觀裡,作為你的傳承弟子,繼承你衣缽。試問,這與梵觀裡有誰沒有得您授業?您是個生怕自己的醫學造詣得不到傳承,連著藥房裡的嬤嬤,對各類草藥藥性及儲存方法,都了熟於心。可又怕自己醫術傳錯了人,下山會禍害了人,所以不准許弟子下山。所以月牙兒要再來買藥,你總是百般刁難的。”

老頭站起身,撫掌笑起來,道:“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人,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人……妙,妙,妙啊!”

長歌笑懟道:“你喵喵喵,我還汪汪汪呢。這些事情,但凡有心都能瞧出來。”

“那來我觀裡的人,都是沒心沒肺之人了?”

長歌搖搖頭道:“非也,非也。他們並非無心之人,只是關心的事不一樣。當這些人被病痛所困,大抵關心的也只有自己的病情了。而我只是一個買藥人,恰好又識得那君含笑。自然就比旁人想的多那麼幾分了。”

“丫頭,我喜歡你,又聰敏,又機警,動腦子。外頭世道這麼亂,你倒不如留在我與梵觀,老頭我必傾囊相授,雖說觀裡頭沒有外頭那麼熱鬧,但你想要什麼老頭子都可以為你尋來。”賀老頭殷切道。

“你有這麼厲害麼?”長歌輕哂道,故意逗著他。

“那是當然,我的財錢可不比駱家的少。要什麼買來就是,我這山頭,都是花銀子找人移平的,你想要其他有何為難。”

長歌擠擠眼睛:“你收費那麼貴,怎麼會沒有錢?!你這看著確實是個不錯的去處,不過我不能留,我還有要緊事情沒有辦。”長歌轉而洩氣道。

“何事?”他問。

“血海深仇,弒母之仇。”她咬牙切齒道。

聽她如是說,賀老頭也是沒再相勸,欲言又止兩三回。還是搖搖腦袋,長嘆一氣離開了。

待賀老頭一走,春三娘已然按奈不住了,她走到長歌身前,一把將她攮進懷裡:“長歌,你真是我的菩薩,真是我的救星,真是我的福星。”

長歌被她抱住氣都喘不上來,好不容易鑽出來:“你三娘,你要箍死我嗎?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春三娘慌張鬆開:“你沒事吧,沒事吧。”

長歌伸手將她推開來喘著氣道:“三娘,多大點事,不就是要我勸老頭給謝先生診治嗎?他又不是不下山,你聽不出來他意思嗎?其實他下山還挺頻繁的,就看你蹲不蹲的到。至於治病嘛,這老頭子是個錢串子,給足銀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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