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大學士這次說走就走,連猶豫都不曾猶豫過,回了趟家看過衛太師後就啟程。

他除了帶著百來個侍衛押送給夏君的賀禮外,還帶了幾個下屬隨行。

梅蕭仁起初有些擔心,大學士散心歸散心,但是到夏國去散心……似乎離不開“危險”二字。

夏國人並非善茬,再者夏國前國君的死,或多或少與楚鈺有些關聯,萬一夏國翻臉,大學士此行的安危就不好說了。

楚鈺對此並無顧慮,他說夏國人能送國書來告知此事,說明他們也盼著大寧派使臣前去,重修兩國之好,而非只記著仇。

梅蕭仁與顧楚鈺在城門口送大學士遠行。車駕初夏啟程,歸來時當是初冬……

派使臣出使夏國是國之大事,來送行的不只有相府的幕僚,文武百官都在,她跟隨楚鈺回城的時候,在人堆裡發現了戶部侍郎,也就是吳冼的父親。

吳冼雖被定罪,但其家族安好無事,未被牽連,這歸功於吳家有個小姐在宮裡為妃,還是陛下最寵愛的妃子。

吳冼出事後,那位娘娘沒有鬧事,也不曾干涉她審案,更沒有替吳冼開脫,楚鈺也就沒有將吳家趕盡殺絕,算是“禮尚往來”。

梅蕭仁一邊與楚鈺朝停在城門下的馬車走去,一邊在心下默默算著時日。

顧楚鈺察覺到她有心事,問:“在想什麼?”

梅蕭仁掰著手指數了數,慢慢言道:“算起來李夫人和清清此時應當已經到了宣州,回頭我給知府大人去封信問問她們此行是否平安,順便問候問候他老人家。”

她話剛說完,手便被他給握住了。

“怎麼了?”梅蕭仁惑然看著楚鈺,大臣們還在後面,即便他知道他們看不見,也很少在外面如此。

“蕭蕭,寫信問候可以,但勿提李道遠的妻女。”

梅蕭仁不解,“為什麼?”

“以免讓他誤會你對他的女兒有心。”顧楚鈺微微俯下頭,在她耳畔小聲問,“你到底是想嫁人,還是想娶妻?”

“我……”梅蕭仁想了想,笑道,“我比較想升官發財。”

“好辦,做本相的人,你想要的都會有。”

顧楚鈺並未斂聲,而城門口寬闊,聲音原本傳不了多遠,但有隊禁軍正好城牆上下來,領頭的人聽見下方傳來的話音,止步不前。

後面跟隨計程車兵也隨之停下腳步。

葉知走到欄杆邊上,看見相府的車駕就停在下面,四周的閒雜人等已被顧相的親衛驅逐得乾乾淨淨。也許正是因為周圍無外人,才使得人肆無忌憚。

馬車離開前的最後一個畫面,是顧相牽著一個人的手,帶他登上了那輛堪比御輿華麗的馬車。

這一幕,葉知看得清清楚楚,他抬起手,重重地拍在石欄杆上,倏爾五指緊摳……

無論誰提起從前那件事,都好比給了他一記耳光。他曾出賣過梅蕭仁,這是抹不去的事實。

沒有做過的時候,心有不甘,怕將來會後悔;做了之後才知,不甘是沒了,剩下的只有滿心後悔。

他整日為此困苦,時不時還被人揭開這道疤,隨之而來的痛不亞於剜心。

痛過之後,他開始瘋狂地想要彌補,但是如今他連與大人見個面都要避著人,否則會招來雙方幕僚的非議,遑論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