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已被查抄,紀家人死的死,被流放的流放,只剩魏國公還被關在刑部大牢裡,還有太后仍被軟禁宮中。那日將軍府一別,她便不知紀南柔去了什麼地方,原來……

她當日既已許諾,那有些恩怨就不能是這麼個了法。

夜幕降下,梅蕭仁換作男裝,來到西城邊角名叫萬芳院的娼館。

這兒與達官貴人光顧的青樓不同,只是一個破破爛爛院子。

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坐在院門邊上,見她進來,啐了口瓜子殼道:“十文錢一次。”

“我找新來的國公府小姐。”

“喲,那十文錢可不成。”婦人豎起一根手指頭,瞥著她說,“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若放在青樓,連打賞和付茶水錢都不夠。

梅蕭仁掏出五兩銀子遞給婦人。

婦人收下銀子,臉上這才露了笑,“公子真大方。”又指著最裡頭那間小屋道,“去吧,就在那兒,不過那賤蹄子烈得很,公子得當心。”

梅蕭仁一路過去,走得著實煎熬。這兒既沒有絲竹雅樂,也沒有飲酒作樂的聲音,她耳邊充斥都是些汙穢不堪的聲音。

小屋的門關著,梅蕭仁推門進去,見一個女子蜷坐在角落裡,其蓬頭垢面,衣不蔽體,手上還栓著鐵鏈。

亂糟糟的頭髮擋住了其面容,梅蕭仁關上門,試著喊道:“紀南柔?”

女子動了動,手上的鐵鏈很重,其吃力地抬起手撩開遮擋視線的頭髮,看了看進屋來的她,目光頓時變得猙獰。

紀南柔盯著她,咬牙切齒:“梅蕭仁,你不得好死!”

“我得不得好死不知道,反正你是不能了。”梅蕭仁淡淡回應。

若換成別的女子被折磨成這副模樣,她會很難受,但紀南柔除外。如果她那日沒能逃過一劫,如果魏國公沒有失勢,待紀南柔得意之時,那落到這般田地的就會是她。

屋裡只有一張桌子一張凳子,梅蕭仁過去坐下,靜靜地看著紀南柔。

紀南柔罵完,絕望地靠著牆,哂笑:“你要是真恨我,就給我一刀。”

“可以,求我。”

“你!”

“這是你當日對我說的話,你忘了?”梅蕭仁冷笑一聲,“人要積點口德,來日才不會遭報應!”

梅蕭仁取來桌上的茶碗欲倒水喝,卻見碗裡已經積了塵。來這兒消遣的客人都是貧民百姓,花了錢就不會浪費時間做別的事,所以這兒除了女人,什麼都是閒置已久的東西。

她放下碗,抬眼見紀南柔還在笑。

“你的日子也不好過吧,葉知對你念念不忘,會放你和心上人在一起嗎?”紀南柔嘲弄,“你的下場和我的下場有什麼區別。”

“你想說咱們同是天涯淪落人?”梅蕭仁也笑了笑,嘆道,“好,那今日的五兩銀子就算我同情你,告辭。”

紀南柔見她要走,霎時爬起來,跪到她身邊拉她衣襬,瘋了似地央求:“我求你,我求求你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