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府署。

這是梅蕭仁卸任之後頭次回衙門,在姚府尹的陪同下去往大牢。聽姚府尹說楚子豐今早在衙門外大鬧,引得不少百姓駐足圍觀,於是一個平民狀告當朝相國搶妻的事已經傳遍了整個上京。

梅蕭仁來衙門的一路上沒聽見風言風語,因為流月他們平息類似的謠言相當得力,斷不會讓愚民亂嚼相府的舌根。

流月說楚子豐是受人唆使,以她對楚子豐的瞭解,倒也認同這個說法,而且楚子豐能安穩地活到今日,多半也是受了那個人的庇佑。

楚子豐找的是楚鈺的茬,被上京府署視為重犯,關押在大牢最裡面,一個連蒼蠅都難以進出的地方。

姚府尹問道:“夫人,那小子是何來歷,竟敢找相爺的麻煩,是否要卑職代為處置?”

梅蕭仁已經看見了關在前方牢房裡的人,駐足言道:“殺他容易,不過此人還有別的用處,容我先問問他,你們暫且退下。”

“是。”

姚府尹帶著幾個下屬就此止步,退至牢房外面等候。

梅蕭仁移步過去,步子放得緩慢,牢房裡悶熱,她邊走邊搖著團扇。

楚子豐如今好比死豬不怕開水燙,身處牢獄還能躺在床板上睡得香。

梅蕭仁走到牢房外便將扇子倒過來,用扇柄敲了敲木柵。

聲響驚醒了楚大混混,他猛地坐起來,看見她,眼中霎時閃過驚色,笑咧了嘴喊道:“小梅兒!”

梅蕭仁唇角一揚,“楚子豐,你命真夠大的。”

楚子豐跑到木柵邊上,雙手扶欄笑說:“那可不,這命是你救的,我得保護好了,留著命才好娶你嘛。”

“你背了多少血債心裡沒數?不知找個地方藏好,還敢找來衙門,你是逃得煩了還是活得膩歪了?”

楚子豐咂咂嘴:“誒,我怎是活膩了呢,有我大哥在,這些官兒誰敢要我的命。”

“你大哥?”梅蕭仁皺眉。

“楚鈺呀,他不是丞相大人嗎,說起來他也忒不夠意思了,當這麼大的官不僅不扶族裡一把,還搶我媳婦兒!”楚子豐抄起手,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嘆道,“我也是氣不過才來擊鼓鳴冤。”

“我跟你沒什麼關係,你把嘴閉好了,這兒是京城,亂說話是要掉腦袋的。”

楚子豐一臉無所謂,“小梅兒,他派人一路追殺我,我多少次死裡逃生,反正我出去他也不會放過我,橫豎死路一條,我可管不住嘴。”又笑眯眯地看向她,“何況你本來就是我媳婦兒。”

梅蕭仁看見楚子豐就會想起流火幫揹負的累累血債,即便他這個幫主只是個傀儡,她也無法將他與流火幫作的孽撇清干係。

她不會救誰的命,來見楚子豐,只是希望他還能有點人性,將那個勾結夏國作惡多端的大寧朝臣供出來。

“楚子豐,誰在你背後慫恿你?”

楚子豐扒著木柵,饒有興趣地問:“我要是一天不說,你們是不是就一天不敢殺我?”

梅蕭仁心下喟嘆,看來她低估了楚子豐的厚顏無恥。

“這樣吧,你把我哥叫來,我跟他談,你們女人家做不了主。”楚子豐笑意不減,又意味深長地說,“一家人嘛,沒什麼不能好好商量,只要他把你還給我,再順便給點高官厚祿,我肯定一五一十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