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宮。

太后倚在坐榻上,手撐著額角,一籌莫展。

魏國公清早進宮,打從他看見太后起,太后就是這副滿面愁容的樣子。

他坐在殿旁等太后說話,但太后一直獨自唉聲嘆氣,他等不及了便開口問道:“聽聞昊陽公主在行宮得罪了顧相?”

“何止是得罪,你我都清楚顧相如今待梅蕭仁如何,昊陽給梅蕭仁下藥,無疑是在削顧相的心尖兒,而她竟還將梅蕭仁和葉知湊在一塊兒,不是火上澆油是什麼!”太后抓緊了坐榻的扶手。

“那他當日沒有逼太后重罰公主?”

太后搖了搖頭,道:“昊陽這孩子可憐,哀家本想幫她逃過此劫,便先行下旨將昊陽禁足。這個處置過於輕巧,哀家擔心顧相不會同意,誰知他說他沒有異議。”太后長長地嘆了口氣,又言,“哀家就知道,他答應得越是爽快,背後越是另有主意,沒想到,他竟然想讓昊陽遠嫁烏珠國。”

“若不是太后提及行宮的波瀾,我也想不到烏珠國厚顏無恥的背後,竟是顧相在操縱。”

“如今你說怎麼辦?”太后看著魏國公,神色頗為無奈,“他將哀家這一軍,將得哀家措手不及,難道哀家真要再狠一次心?”

“此事無關太后狠不狠心,小小烏珠國,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有人撐腰就敢求娶大寧公主,太后和陛下若是答應了,那大寧還不得成天下諸國的笑柄,如果其他屬國效仿,咱們也要一個一個答應?”

“你怎還不明白,哀家在此傷神,是因為此事由不得哀家做主,也由不得陛下,更由不得你!”

魏國公陷入沉默,轉眼看向殿外,他心下晦暗,殿外卻是豔陽高照。

“對了,葉知和梅蕭仁究竟是何情誼,為什麼連昊陽都拿他們生事?”

“葉知看似與我無話不說,但我提起梅蕭仁,他就變得少言寡語,應當是怕我不高興。”魏國公捋了捋鬍子,“他們之間究竟如何我尚不清楚,不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個讓殿下和顧相同時傾心的女子,令葉知動心也不是異事梅蕭仁既已不是咱們的絆腳石,我用不著攔著葉知,情之一字,能讓人鬼迷心竅,好比殿下若不是因為這個‘情’字,也不會乖乖聽我的話。”

太后瞥著魏國公,嘆息著道:“鬼迷心竅,你當年何嘗不是鬼迷心竅!”

“太后娘娘,不好了,公主在寢殿大吵大鬧,奴婢怎麼勸都勸不住。”宮女匆匆跑來稟道。

太后已然煩擾,閉上眼睛,揉了揉額角。

太后與魏國公去到昊陽的寢殿,見殿門關得嚴實,門外還有侍衛把守,看似安寧,可殿內偏有“噼裡啪啦”的聲響傳出。

太后讓侍衛開門,門剛剛開啟,一個花瓶飛了出來,“啪”地碎在太后腳前。

太后下意識地小退半步,但已被這動靜激怒,睨著裡面的人斥道:“昊陽,你給哀家住手!”

昊陽就站在離殿門不遠的花架子前,她剛丟了一個花瓶,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了一旁的玉如意。

聽見太后的呵斥,昊陽不僅面不改色心不跳,還瞪著殿門口的人冷言:“那個巴掌大的烏珠國,我死也不會去!”

魏國公跟隨太后走到門前,道:“公主以為是太后想將公主遠嫁?”

“我是個人,不是你們手裡的木偶,當年我少不更事才答應你們去夏國和親。”昊陽漠然道,“我告訴你們,此事可一不可再,你們若是有良心,就趕緊拒了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烏珠國!”

太后不停地撥著手裡的佛珠,讓自己平靜,又以森寒的語氣道:“昊陽,你真是令哀家太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