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上京城。

城門已經下鑰,街上仍有不少來往的人,他們大都因為盼著回家而走得極快,唯有江叡喝得酩酊大醉,從一間酒肆出來,獨自在街上踉踉蹌蹌。

這些天他住在國公府裡,比住在宮裡要自由,沒有人會管他去了什麼地方,喝了多少酒,又消了多少愁。

“問世間情……”江叡剛念出口,抬手“啪”地輕抽了自己一個耳光,自言自語,“不是說好不想了嗎?”

他是說好了,三天前就與自己說好,與舅爺也說得很清楚,他決定成全她的幸福。

他要做個好人、善人,做個讓她永遠高興、永遠不會傷心的人。他不能強取豪奪,更不能讓她的孩子失去父親,那樣她會恨他一輩子。

江叡飲盡壺裡的酒,心裡盡莫名地暢快了幾分。執念這種東西就是把枷鎖,鎖在心裡又沉又重,放下反而是一種解脫。

他路過一間已經打烊的店鋪,指著門外的立柱道:“顧楚鈺你給我聽好了,你得一輩子對她好,否則本王饒不了你!”他閉上眼沉了口氣,倏爾又笑了,“小人,我可不能白讓,我要做你兒子的乾爹。”

江叡又舉起酒壺往嘴裡倒,無奈壺裡的酒早已見底。

他放下手,正準備往前走,忽然看見前面站了好多人,到底是多少他也看不清,反正來了一波黑衣人,手裡還都拿著刀……

半個時辰後,丞相府。

梅蕭仁與顧楚鈺對坐在窗邊,兩人都被棋盤上的“刀光劍影”攪得睡意全無。

梅蕭仁邊下棋邊問:“我聽說有個屬國使臣已經提前離京,還是被氣走的?”

“烏珠國使臣說他們在上京受了冷待,拿到的賞賜也不如它國多,指責大寧瞧不起他們,昨日已負氣離京。”

梅蕭仁好奇:“真有這事,禮部怎麼說?”

“禮部為此上了摺子解釋,對使臣的做法僅用了四個字形容。”

“什麼?”

“沒事找事。”

梅蕭仁忍俊不禁,“都是屬國,大寧又不指望他們能為大寧做什麼,沒有厚此薄彼的理由。”

窗戶開著,陣陣涼風襲入,驅散了夏夜的悶熱,不一會兒,外面傳來了行雲的聲音:“主子,奴才有要事稟報。”

“進來。”

行雲推門進來,站在屏風後道:“主子,半個時辰前裕王殿下在街上遇到刺客行刺,聽說殿下傷得很重。”

梅蕭仁剛拿起一枚棋子,心下攥緊,手也跟著頓住,顰眉問:“怎麼會有刺客?”

顧楚鈺問:“他人在哪兒?”

“已就近送去了魏國公府,太醫正在救治,聽聞是葉知路過救了裕王一命,不過葉知自己也受了重傷。”

梅蕭仁的手不經意地一鬆,棋子從她指尖滑落,在棋盤上彈了幾下,聲響清脆。

顧楚鈺的目光掠過她的指尖,他撿起那枚棋子替她行了一步,又問:“刺客何在?”

“逃了,禁軍正在滿城搜捕。”

“傳流月。”

明月當空,李清清還坐和流月一塊兒坐在高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