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了一扇破敗的院門前,看起來像是將軍府的後門,工部應當沒來得及修繕,以致它還是原本的模樣。

她推門進去,映入眼中的是雜草叢生院子,周圍的屋宇殘破不堪,地上除了枯草之外,還有瓦礫和殘破的傢俱。它們被湮沒在積雪裡,就猶如它們主人功與過都已被歷史封藏。

冤案與否,二十多年都無人較真,如今應當更沒有人會去追究了吧。

梅蕭仁從後院逛到前庭,發現鎮國將軍府的規模與魏國公府相比,絲毫不遜色,可見當年的鎮國將軍擁有何等的榮光,但是一朝禍起,功名利祿頃刻就散。

皇權之下的榮華富貴就是如此,來之不易,散之卻如風捲殘雲般輕巧。

梅蕭仁看著眼前荒涼的府邸,此時才更能體會楚鈺從前說過的一句話。

他說丞相之位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否則他們難得安寧。

如今想來,何止是難得安寧……

年節後,上京府的大小衙門都開始了新一年的忙碌。上京府尹照例應在每年開年後,前往上京府署所轄的數十座縣城巡視。

梅蕭仁安排好將軍府善後的事宜、交代好衙門裡的事,已臨近元宵,她決定陪楚鈺過完元宵節再啟程。

上京城裡的達官貴人們喜歡玩樂消遣,元宵花燈會更是上京城裡一年一次的盛事。每年的這一日,無數的花燈裝點著從東市起的十里長街,讓上京城變成一座不夜之城。

到了夜幕降下時,京城裡的男女老少大都已上街湊熱鬧。梅蕭仁和顧楚鈺也在燈下慢走,身後還跟著一個衛疏影。

對於衛疏影而言,這樣的熱鬧他每年都湊,沒什麼新鮮的。

他之所以死皮賴臉地跟著小鈺兒和梅老弟出門,是因為耐不住寂寞。他已無心再與哪個紅顏知己有瓜葛,偌大的大學士府又只有他一人,除夕之夜尚且夠難熬,元宵還要獨守空府才真是慘。

梅蕭仁抬起頭,入目皆是流光溢彩的花燈。

顧楚鈺回頭看了衛疏影一眼,問她道:“蕭蕭,你知道我為什麼同意他跟來嗎?”

“怕大學士孤獨?”梅蕭仁笑了笑答,又言,“大學士在府裡都快悶出病了吧,難得他肯出來,走走也好,讓大學士看看滾滾紅塵裡不止有紅顏知己,還有諸多有意思的事。”

顧楚鈺隨手指了指幾個行人手裡提著的花燈,道:“元宵燈會的花燈只贈不賣,燈主贈燈的條件多是要你猜燈謎、對對子、對詩,這些對衛疏影來說皆是小菜一碟。”他唇角微揚,“只要你喜歡,他能把整條街都贏回去。”

“這麼厲害?”梅蕭仁也跟著回頭看向衛大學士,心下除了驚歎就是欽佩。

她對花燈已不如小姑娘那樣有興致,但瞧見大學士慢吞吞地跟在後面,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想著如果大學士能展展身手,興許可以從中找到點樂趣。

梅蕭仁去年來過,知道前面人山人海的地方就是眾多才子佳人的“擂臺”,他們為了得到心儀的花燈,在那兒一較高下。

她指著那地方,對衛大學士笑說:“大學士要去試試嗎?”

衛疏影皺了皺眉,“梅老弟,你今年都二十出頭了,怎麼跟個姑娘家似的,還去湊這種熱鬧。”

顧楚鈺瞥向衛疏影,“誰說二十出頭的男子不能喜歡花燈。”

衛疏影無奈,只得應道:“得得得,一會兒看上哪個,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