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如珠落盤般清亮。

顧詹眼中閃過驚色,俯身仔細瞧了瞧,仍舊難以置信,“你是女子?”

“回大人,是。”梅蕭仁垂著眸子,又是一欠。

顧詹霎時展顏,虛扶她道:“好孩子,快起來。”轉眼瞥向楚鈺,指著他訓斥,“官當大了,翅膀硬了,連爹也敢戲弄,什麼上京府尹,這分明是個姑娘家!”

梅蕭仁聞言方才知老丞相為何會生氣,笑了笑:“大人,卑職的確是上京府尹。”

“此言何意?”顧詹不解。

梅蕭仁看向顧楚鈺,等著他哪個主意,由誰來向老丞相解釋。

入夜。

梅蕭仁已經換回女裝,與顧楚鈺和顧老丞相同坐一桌用晚膳。

老丞相已從楚鈺那兒得知了來龍去脈,連連讚歎她是個不可多得的奇女子,說自己在官場翻雲覆雨幾十年,從沒見過女子當官且政績顯著。

梅蕭仁面帶微笑,說著謬讚,心下已全無剛開始的緊張。老丞相在官場裡雷厲風行,但對待家人也如別的長輩一樣和藹。

顧詹端著酒杯,指著顧楚鈺道:“鈺兒,小梅這一路不容易,你以後定要好好護著她,朝臣沒有省油的燈,她若是受了誰的欺負,我為你是問!”

“謹遵父命。”顧楚鈺應道。

梅蕭仁也頷首,“謝叔叔關心。”

“你們決定好了嗎,在哪兒完婚?”

顧楚鈺言:“成婚僅是兩家人的事,除了上京,在哪兒都好,只要無人知曉。”

梅蕭仁點點頭,表示贊同。

“聽你們的,我也不圖什麼熱鬧,看著你成家我就安心了,不然我去九泉之下,如何面對你娘?”顧詹笑了笑,又看向梅蕭仁,道,“小梅,你可要想好了,我們顧家的名聲不好聽啊。”

“名聲是外人傳的,事實是用眼睛看的,雖然我不知叔叔和楚鈺為什麼要讓世人誤會,但誤會就是誤會,我不介意事實。”

“說得好。”顧詹笑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沒再繼續往下說。

梅蕭仁心裡的疑惑仍是疑惑,楚鈺如此,應當效仿老丞相所為,而緣由則藏在老丞相心中,只是他不願與人提起。

夜闌人靜,梅蕭仁跟著丫鬟去住處歇息,顧楚鈺還與父親對坐在桌旁。

“鈺兒,你沒告訴小梅?”

顧楚鈺搖了頭,言:“兒子不希望她在朝堂上樹敵,至少她現在還未曾將誰視為敵人,尚可把為官當做樂趣,而非像兒子一樣,身負使命不得不為。”

“依你吧,但你也快是有妻室的人了,以後既要自保,還要照顧好妻兒。”

顧楚鈺應了聲是,又道:“父親,紀恆先前向陛下提議修繕鎮國將軍府,兒子猜測他此舉是想籠絡邊關的將士,但也並非全然說得通,他早不籠絡,晚不籠絡,為何現在想起了他們?”

“鎮國將軍府?”顧詹捋了捋鬍子,徐徐言道,“葉淮一去都快二十三年了吧,紀恆此時修繕將軍府,恐怕不止是做給葉淮的舊部看,畢竟那些舊部姓葉,他姓紀,他再怎麼籠絡也是徒勞。”

“當年的事兒子不清楚,參不透紀恆還能有何打算,今日來此正是想以此事請教父親。”

顧詹邊回憶邊道:“二十三年前發生的事不少,要講的話還得從葉淮征討夏國那一戰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