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比她要高半個頭,梅蕭仁抬頭望著他,哪怕對上了他的目光,此時覺得似乎沒什麼好躲的。

但是如今阻隔在他們中間的,依舊不止冰涼的夜風。

梅蕭仁看了看左右,問:“這麼晚了,葉大人來此有何貴幹?”

“隨處走走而已。”

他在照著她的話說。

梅蕭仁不知該怎麼聊下去,只是點了點頭,沉默良久後道:“那葉大人慢逛,告辭。”

聊得太多說不定會勾起新仇新怨,倒不如讓他們之間的恩怨停留在數月前的邊關,至少她還會念他出手搭救的人情。

梅蕭仁不再看誰,轉身離開。

葉知也沒有挽留,等其走遠才移步出門。

一個隨從牽著馬踏著夜色找來,遇上正在關門的葉知,忙問:“公子,國公大人讓公子來看看將軍府修繕得如何,公子怎麼上這兒來了,叫奴才好找。”

葉知隨口應道:“我有東西忘在了這兒,正好過來取。”

“方才我看見梅府尹也在夫君,公子不會又想起從前,還在唸梅府尹的好,邀他來這兒敘舊吧?”隨從勸道,“公子別忘了,是他先對不起公子,公子受盡磨難才有今日,即便不恨,也不該原諒誰才是。”

葉知神色漠然,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如今我只記得義父的恩情,別的,都已割捨。”

“那就好。”隨從笑著點頭,“夜深了,公子回府吧。”

葉知上馬,騎馬離開故地,快出城南時,看見一個身影還在街上慢行。

寒風颳過臉畔,葉知有過片刻的停留,他側眼看了身後的隨從,又不得不揮下馬鞭。

梅蕭仁不是頭一次從城南走到丞相府,她記得上次來的時候是去年除夕,也是個大冷的天。

她回到相府,身上哪兒哪兒都涼,本想回房洗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路過一處院落前,發現裡面還亮著燈。

月已中天,梅蕭仁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上前敲了門。

門開了,屋裡焚著炭火,暖意撲面而來。她抬眼,見楚鈺站在門內,已是一身寢衣。

他這個樣子像正打算歇下。

她不多打擾,莞爾道:“早些睡,明天見。”

她說話時,冰涼的手已被人握住,那裹住她手的掌心很暖很舒服。

顧楚鈺見她受冷的樣子,上前半步,擁她入懷,猶如抱了一個雪人,渾身都散著寒氣。

“去哪兒了,為什麼凍成這樣?”

“當然是去大學士府收妖,順便送妖精回老巢。”梅蕭仁趴在顧楚鈺的肩頭,面容略帶疲憊。

她白天才從城外回來,夜裡又這樣奔波,再好的精力也扛不住,恨不得躺床上一覺睡上好幾天。

顧楚鈺抱著她轉了個身,然後一手摟著她,一手合上門,再與她慢慢地往暖和的內室裡挪。

等進了內室,他伸手摘下架上的衣裳,披在她身後,輕責道:“正三品朝廷命官,竟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哪有,我把披風給了岫玉,大學士不是讓我憐香惜玉嗎,我這夠憐了吧?”梅蕭仁忍俊不禁,又嘆,“反正我沒逼她,她是自願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