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餘暉裡,馬車駛入上京城。

梅蕭仁坐在車內,閉著眸子,在腦中回想衛夫人之前的話。

衛夫人的話與岫玉的說辭有些出入,雖並非截然不同,但足以顛覆梅蕭仁對此事所有的認知。

她回到相府,遇上不少剛議完事準備離開的大臣們,從大臣們的議論裡聽見了些許關於江叡的事。他們說江叡如今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在魏國公的輔佐下,開始主動過問政事。

梅蕭仁從大臣們的臉上沒瞧見笑容,但她覺得這是件好事。江叡是陛下膝下唯一的皇子,他爭氣些,大寧才有好的將來。

楚鈺還在正廳裡,梅蕭仁解了披風交給門外的下人,移步進去。

顧楚鈺正在提筆緩書,如今他不用看都能辨別出來人的腳步聲,言:“蕭蕭,近來天寒,出門記得多添衣。”

梅蕭仁就近坐到門邊的椅子上,望著外面無風無雪卻異常寒冷的天,嘆了口氣。

顧楚鈺聽見了細微的聲音,抬眼看向她,“何故?”

“衛夫人真是好脾氣,我若是她,何止是寫封休書這麼簡單,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顧楚鈺雲裡霧裡,忍俊不禁:“衛疏影如此十惡不赦?”

“其實也不能全怪大學士……”梅蕭仁話說得緩慢,片刻之後一口咬定,“不,就怪他,識人不清、遇人不淑!”

“用不著生氣,他一早被衛太師叫去了太師府,而太師大人有一把御賜的龍頭柺杖,一會兒你就能見到他無完膚的樣子。”

梅蕭仁明白楚鈺的意思,氣著氣著就笑了起來,沒坐多久,門外果然來了個行動遲緩的身影。

她心裡還替衛夫人難過,便轉眼看向別的地方。

衛疏影扶著腰,連抬腿跨門檻都吃力。

梅蕭仁這才挪過眼看了看衛大學士,打趣:“大學士這是前日踹朱公子時閃了腰嗎?”

“梅老弟,你也看我笑話?”

“不敢。”梅蕭仁平靜地應聲。

衛疏影又看著堂上道:“小鈺兒,你說衛老頭這個打法也不怕斷子絕孫?”

“你爹不打你,難道你就不會讓他斷子絕孫?”

衛疏影皺了皺眉,“相爺,這話什麼意思?”

顧楚鈺淡掃了衛疏影一眼,“你心裡清楚。”

衛疏影慢慢挪到廳堂旁坐下,長長地嘆氣,“最近鬧的都是些什麼事!”

“你爹讓你如何?”顧楚鈺問。

“把人送走,上朱家賠禮道歉。”衛疏影冷笑,“就朱小貞那個樣子,我還得……求她回來?”

“不管大學士想不想接夫人回來,夫人都是大學士明媒正娶的妻室,大學士在紅顏知己面前推了夫人,理應向夫人道歉。”梅蕭仁望著門外淡淡道。

她方才聽見太師大人的話有兩句,而衛大學士只對後面半句表示質疑,說明他對送走岫玉並無異議。

衛疏影靠在椅子上,不說話,既不點頭也不否決。

顧楚鈺道:“有什麼話現在就說,過幾日你就是尋死覓活也沒人搭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