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蕭仁得知此事後坐到一旁,許久都沒有說話。

她已然明白楚鈺為何會愁,人言可畏這個道理他們都明白,楚鈺平日利用隱月臺控言論,在此強權下,百姓們雖不敢明著議論相府,但他們心裡對相府的印象定然好不到哪兒去。

此番衝衛大學士來的流言可謂來勢洶洶,楚鈺若派人強行壓制,不僅改變不了百姓對衛大學士的看法,還會使民意惡化。

這並非衛大學士一人的禍事,而是侵襲整個衛府的波瀾,連帶衛太師在內都逃不過流言的指責。

所以此事只能疏,不能堵,而相府素來又是最不得民意的一方,哪怕楚鈺親自出面澄清,也只會越描越黑。

衛疏影一袖子掃下去,茶盞“啪嗒”摔在地上,碎屑四濺。

他憤然道:“你說這叫什麼事!”

梅蕭仁不禁想問:“大學士,夫人寫休書的事還有誰知曉,為什麼會傳得這麼快?”

“我昨日回家,她莫名其妙地遞給我這個東西,我哪兒知道還有誰知曉。”衛疏影冷哼一聲,“衛府裡面,除了她身邊的人,還有誰會知道?”

梅蕭仁還沒來得及說別的,只見衛大學士“蹭”地站了起來,大步流星地朝門外走去,拂袖留下一句:“那女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大學士去哪兒?”

衛大學士在門外駐足,漠然回頭:“還能去哪兒,回家!她在我衛家吃住數年,我還沒想攆她走呢,她竟翻臉無情,毀我衛府名聲,我這就回去看看,她是否還能問心無愧地在我這個‘負心漢’的府邸裡窩著!”

衛大學士怒衝衝地走了,梅蕭仁心裡誠然有些擔心。

衛夫人還是從前的衛夫人,而且其如今心裡含著怨,只怕得更為“心狠”。大學士平日裡只是罵要還口,但打不還手,現在這個樣子就不一定了……

她看向楚鈺,還不等她開口,楚鈺就已站起來,望著外面道:“去看看。”

丞相大人肯去,最好不過,至少衛夫人一向很忌憚相爺這位尊神,有楚鈺在,衛夫人就是再氣也不敢動手,只要不雪上加霜,兩人說不定還能坐下來好好談談。

顧楚鈺帶著梅蕭仁乘著一輛青棚小馬車前往衛府。這樣的馬車,無論行駛在京城哪條街上都不會有人主動讓路。

楚鈺此舉是為了聽聽街上的真實聲音,他若帶著行駕同去,只怕剛走到街口,整條街的百姓都得跑光。

馬車緩緩前行,街上分外嘈雜。

那些清早出門買菜的婦人大都喜歡結伴而行,邊走邊閒話家常,但是今日她們無一例外的都在談論衛大學士的事,而且口徑極為同一,全在為衛夫人打抱不平,說衛大學士負心薄情。

三人成虎,流言這個東西總是越傳越玄乎,起初梅蕭仁聽見的是百姓在指責衛大學士生性風流,在外有紅顏知己無數;後面就傳成衛大學士真乃色中餓鬼,每日都棲身於煙花之地,左擁右抱,尋歡作樂;更有甚者,還說自己被大學士垂幸過……

梅蕭仁聽見這話時不免吃驚,掀窗簾看了一眼,瞧見的是幾個煙花巷柳,正在互相攀比誰攀上的金主更有權有勢。

謊言歸謊言,他們不信,但那些造勢的人不免會推波助瀾,而百姓又喜歡跟風,會選擇信以為真,所以事情就是這麼給鬧得一發不可收拾的。

她聽見的言論,楚鈺自然也聽見了,但他還是那般“大山崩於眼前也面不改色”的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