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跪下”

這一聲,帶著前所未有的怒火,讓所有人都得格外清楚。

文斌難以繼續自欺欺人,不得不放棄試探,跪了下去。

“栽贓嫁禍,借刀殺人,這就是你讀的聖賢書”

文斌愕然望著周主教。舅父當眾數落他的罪行,這到底是要保他,還是要讓他永無翻身之地

梅蕭仁在周主教讓文斌跪下的那一刻,沉了良久的眸子已經抬起來,看向臺階上。

她擔心周主教會包庇自己的外甥,因而為此煩心,直到現在才知,周主教的確配得上“清正”二字。即便他們沒有師徒的緣分,他也是個值得她尊敬的人。

文斌戰戰兢兢辯解:“夫夫子,是我糊塗,可我沒想殺人,只是想給他個教訓。”

周主教話音微冷:“書院有書院的規矩,錯就是錯,本官剛才說的,你可認”

文斌越發木訥,他實在不知這一認,會認出什麼下場。

“認還是不認”周主教加重了語氣追問。

人堆裡議論的聲音立馬停歇。他們都沒見過周主教發這麼大的火,何況還是面對自己的外甥

文斌挺直了腰板,憤然道:“夫子,我不甘心,梅蕭仁出身庶族,身份卑賤,夫子你怎能讓他去接近大學士,他又怎麼能得大學士刮目相看,怎麼配”

“那你就配跪在這兒和本官談論是非”周主教怒視著文斌,聲音冰寒不留絲毫情面,“本官沒有你這樣的學生,也沒有你這樣的外甥”

文斌聽著怔了一瞬,忽然大笑幾聲,沉著眼淡淡道:“那不知主教大人想要如何處置我這個外人”

“你可認罪”

“認啊,我怎麼不認,書院上下都知道是我乾的,你何必一定要我承認。”文斌冷笑,看著周主教道,“那就請主教大人將我逐出書院,我好些日子沒見著我娘了,她看見我回家一定很高興,一定會感激主教大人讓我們母子團圓。”

“來人,脫去他身上的衣袍”周主教面色如鐵,命令下得乾脆。

文斌就跟失了魂一樣跪在地上,任幾個小廝圍上來,當眾脫了他引以為傲的長袍。

他自幼讀書,師從太傅大人,只有他們尚書府這樣的門第才能請來太傅大人當師傅,這是他的驕傲。

身上這身衣裳是他苦讀了二十年掙來的榮譽。他出身高貴,學識眾人難及,沒有一處比別人差憑什麼一個庶族賤民就能搶他的風頭

這一次是他疏忽,他敗,但是不後悔。哪怕他被逐出書院,只要梅蕭仁還在大寧一天,他尚書府就不會放過這個人。

“從今日起,你便再不是書院的學生,但逐你出書院,還不足以贖你的罪孽。”周主教漠然道,“書院的學生沒有卑賤之分,你說別人卑賤,那從今日起,你便搬去後院與下人同吃同住,專司打掃一職,體會體會你所謂的卑賤。”

文斌愕然,倏爾雙拳緊攥,切齒道::“周洵,你怎麼敢這樣對我,要不是我爹,你能當上左都御史”他站起來,怒指著臺階上的人,“你被左遷縉山書院,是因為你妖言蠱惑裕王殿下,是你咎由自取”

“帶下去”

周主教的這聲命令響徹廣場。被自己的外甥揭了心裡的疤,他已是盛怒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