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兩下,已讓梅蕭仁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她怔怔地回過頭,只見月光映著身後那張笑臉有些發白

“你是人是鬼”梅蕭仁哆嗦了一下,往後小退半步。

她埋頭看向地上,瞧見地上有道黑影,心裡這才大舒一口氣。

人有影子,鬼沒有。

她抬眼打量面前的年輕男子,見他穿著一身灰色布衣,手裡也拎著一把斧頭,此時正面帶笑容地看著她。

男子又看向她砍了半晌的小樹,虛著眼睛說:“哥們,你這樣砍得砍到什麼時候”

梅蕭仁莫名其妙。她半夜上這兒來砍樹是被逼無奈,這個人看著又不像是樵夫,半夜不睡覺,拎著斧頭來這兒嚇了她一大跳有病吧。

她皺起眉頭,懶得搭理,回過頭拔出斧頭繼續砍。

男子見她不答,繼續問:“你是庶族出身吧”嘆了口氣,接著說,“先生們最不待見的就是庶族人,怪不得會給你出這個難題。”

梅蕭仁停下來,回頭瞥了他一眼。她的祖上都是商賈,的確不是世代為官計程車族。可是關他什麼事他大晚上的,跑山林裡來就為跟她說這個

有毛病

其實砍百斤柴火不算是難題,僅這一棵樹就不止百斤,但是要想把這樹劈倒,好似滴水穿石,且每一斧都得砍中相同的地方,需要些耐心和力氣,還得全神貫注。這對她一個從沒拿過斧頭的人而言,是有些考人。

他笑著打招呼:“我叫蘇離,是縉山書院的學生。”

書院的學生梅蕭仁的心裡不禁生出些許驚訝,因為她見過那群先生之後,大致能推斷出書院收的都是些什麼人,想來四個字便足以概括非富即貴

如今她面前來了這麼個布衣平民,自稱是書院的學生,她怎麼就那麼不信呢

“我也是庶族出身,聽同窗們說下午書院來了個求學的,又聽說主教大人給你出了道難題,特地來看看你。”

梅蕭仁乾笑了兩聲,這才開口:“早不看晚不看,偏偏趁著天黑來,你屬鬼的”

“唉,書院裡的師兄弟都是士族,我真希望先生能收了你,這樣我就有伴了。”蘇離亮了亮手裡的斧子,笑說,“你看,我是特地來幫你的。”

梅蕭仁惑然瞥了瞥他,“你說書院都是士族子弟,那你是怎麼進去的”

“當初我求學無門,便進書院當了幾年雜役,邊幹活邊讀書,打動了山長大人,是山長大人發話收我入學。”蘇離臉上的笑意添了些許驕傲。

“哦。”梅蕭仁寡淡地應了聲。

“但你可別指望跟我一樣幸運,如今山長大人重病,沒人會幫你說話。”蘇離邊說邊走到梅蕭仁對面,掄起斧頭從樹的另一方砍了下去,又道,“主教大人是從上京來的正三品大員,哪兒會把咱們這些庶族放在眼裡,更何況你還是從宣州來的。”

梅蕭仁不禁好奇:“那你說,我今晚要是砍足了百斤柴火,主教大人可會食言”

“當然不會,但你這單薄的身板”蘇離上下打量了她一陣,有些勉強地說,“砍倒這樹怕是難,但是沒關係,咱們庶族之間就該互相幫助。”他又笑了笑,砍得越發賣力。

“幫我”梅蕭仁不禁虛目,眼底帶著幾分狐疑,“你圖什麼”

“圖圖你和我做個伴。”蘇離始終面帶笑意。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梅蕭仁不想多說也不便拒絕,最終領了蘇離的好意。出門在外,多個朋友也比多個路人要好。

蘇離的個頭也不大,但砍起樹來卻有一股子蠻勁兒,幾下就在樹幹上劈出一道大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