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恐怕連宣州的府臺衙門都沒這等排場。

等諸位先生坐好,梅蕭仁趕緊俯身見禮:“在下梅蕭仁,見過諸位先生。”

坐榻上的綠衣大官淡淡開口:“你還不是書院的弟子,依規矩不能稱我們先生,得叫大人。”

梅蕭仁略覺尷尬,不得不改口:“見過諸位大人。”

綠衣大官好似這才滿意,將目光從她身上挪開,看向桌上的舉薦信,拿起來過目。

他邊看邊問:“你是宣州人”

梅蕭仁拱手答話:“正是。”

“你與李知府是何關係”

梅蕭仁沒急著回答,她知道朝廷雖然給了知府舉薦人才的權力,但最忌諱的就是知府藉此以權謀私,推舉自己人,所以她不能承認自己和老李熟識,更不能承認自己有舉人的頭銜和在秋水縣當過縣令。

若日後查到,她也只能一口咬定是同名同姓之人,不是她。

“回大人,在下與李大人並無關係,只是久仰縉山書院的大名,一心想來求學,因而前去拜會過李大人,承蒙李大人不棄,給了在下這封舉薦信。”

“那你說說,你想來書院求學,是為何”

“為了入仕為官。”梅蕭仁直言道。

什麼豐富自己的學識和造福蒼生都是虛的,這些老頭當官當了幾十年,還能看不出他們這些年輕人的心思

至於為什麼想當官他們當官的心中各有各的領會,應當不會再問她。

“你倒是誠實。”綠衣大官又沉眼看了一遍舉薦信,道,“可書院從沒收過宣州的學生。”

梅蕭仁一愣,著實驚訝:“為為什麼”

堂邊站著的青衣小官譏誚:“一個靠末流商賈撐起來的小地方,能有什麼可造之材。”

這話誠然讓人聽著很不舒坦,但梅蕭仁現在還得求這群人收了她,好比人在屋簷下,什麼難聽的話她都得聽著。

梅蕭仁不解:“那李大人之前推舉的人,他們都”

“李道遠先前從沒推舉過什麼人來,你是第一個。”綠衣大官說道。

梅蕭仁大吃一驚,她是第一個這麼說老李先前把宣州的名額都給白白浪費了

若真是這樣,那她猜測老李不推舉學生不是因為宣州沒人才,而是老李心裡清楚,即便宣州因富庶而被譽為江南名府,但靠的是商賈經商,一向都被錦州這樣靠官學靠朝廷撐起來的州府看不起。

老李為官謹慎,他應是料到了書院的先生們難以看好宣州的學生,所以寧肯放棄推舉之權,也沒來碰這個壁。

可是老李如今給她寫了舉薦信

是急於讓她補好學識好去給他打下手還是終於忍不住了,想讓她打個頭陣,破了縉山書院無宣州籍學生的先例

不管什麼原因,留在這兒讀書是她唯一的選擇。

梅蕭仁肅然拱手:“大人,從前沒有,可是如今有了。”

綠衣大官抬眼看向她,道:“且不說你究竟有無真憑實學和過人之處,就說你遲來了三月,沒有哪位先生有功夫幫你補足先前的課。”他放下舉薦信,招袖一揮,“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