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不大的屋子裡面赫然擺放著三口悚人的黑棺,棺蓋已經被掀起擱置在一邊。

一個老者俯身行禮道:“屬下見過王爺、王妃。”

蘇夕瑤其實心裡已經有數,可又積極否認,彼此拉扯否定讓她對司馬翎燃起了一股無名的怒火:“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王爺若是不想幫我找人不必如此敷衍我!”

司馬翎抓住蘇夕瑤纖細的手腕帶她向棺材走去:“你自己去瞧瞧棺裡的人,也就不用本王多說什麼了。”

她害怕但是又想證明給司馬翎看他找的絕對是錯的,還想對司馬翎罵罵咧咧時,可當她看到其中一口棺材裡時,瞬間汗毛炸立,瞳孔地震一般,朱唇驚訝的張開再也收不回去。

雖然棺中的屍體已經是一副沒有血肉的枯骨,屍骨衣衫都已被濃黑惡臭的屍液給暈染成了黑色,可是屍骨衣衫的花紋、手腕上的一對翠鐲、髮髻上玉簪她都無比熟悉。

她無力的蹲在棺側,再也不覺著空氣中瀰漫的惡臭是那麼窒息,也不覺著棺中的屍骨可怖,她伸出顫抖的手拿起屍骨髮髻上的玉簪。

那一刻她平息了好幾日的眼淚再一次似泉湧。

這玉簪玉質普通低劣,簪體上還有許多雜質黑點,雕刻的水平也是極差,雕的蓮花像壓扁了的一樣毫無美感,蓮花的右下角還因為磕碰而缺損了一小塊。

可這玉簪確是獨一無二的,是她爹爹在未發家之前親手做了送給孃親的,後來孃親把這簪子送給了她,也是希望她也能尋覓個好夫君。

她緊握著簪子搖著腦袋,嘴裡一直唸唸有詞的奔向另兩口棺材。

嘴裡唸叨的不可能,在那一刻她也終於絕望。

棺中的枯骨雖辨不得身份模樣,可是她們的衣衫紋樣、首飾還有父親喜愛的腰間佩墜,無一不是在顯示著他們的身份。

司馬翎一直觀察著蘇夕瑤的反應,若是演戲撒謊該能輕易就能發現破綻,可蘇夕瑤卻真情流露的淋漓盡致,絲毫看不出破綻。

“這就是在宋家祖墳裡那兩座新墳中挖出來的,雖然屍骨模樣不可辨,但這些物品應該也能昭示著主人的身份,杭仵作你來說說檢查的結果。”

蘇夕瑤很難從震驚絕望中緩過神來,那一刻她這麼久以來的期盼全都煙消雲散,換來了最不能接受的可怕結果。

“回王爺的話,這三具屍骨並無任何刀砍外傷,但骨頭都有不同程度的發黑,在骨盆處還有不少綠色的不明小結晶體,應該都是中毒而亡。”

蘇夕瑤接過話茬不停地在嘴裡唸叨著兩字:“中毒?中毒?”

也不知哪個關竅是封鎖記憶的金鑰匙,她竟然腦海中閃現出了許多零散的片段,那些她封塵丟失的重要片段,那些最痛苦、最不願意想起的片段。

她也不嫌棄的用沾了屍液的手抹了抹臉頰上掛著的淚珠,跪在兩口棺材中間虔誠地磕了三個響頭。

司馬翎擺了擺手示意仵作先行出去。

“爹爹、孃親,我是慕雪啊,都是慕雪不對,是我太蠢被齊淵和宋芊芊耍的團團轉,你們曾勸我齊淵不是良配他心思不單純,可我不信,是我斷送了你們的性命,也是我斷送了宋家,你們放心,我一定要讓那兩個白眼狼血債血償!”

也不知是她爐火純青的演技還是真情實意,司馬翎一直細細觀察著她舉手投足,一言一語,若是演技能如此精湛他也只能心悅誠服,可他也更相信她是真情流露,能不懼腐爛的血肉化作的屍液本就不是常人能辦到的。

蘇夕瑤轉過身哽咽著跪在司馬翎身前,放棄自尊卑微的懇求道:“王爺,我求你告訴我齊淵和宋芊芊究竟在哪!”

“本王是知道他們在哪,那你是不是要欠我第二個人情?打算要怎麼還?”

蘇夕瑤豁出去一切,哪怕是很自私的豁出去本就不屬於她的軀體:“王爺若是要我的命也可以隨時來取,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只求要報仇雪恨!”

司馬翎也是費了好些的功夫才尋到了兩人,兩人都已隱姓埋名躲在城西,而城西那裡人流混雜,附近又都是青樓、戲班、賭坊、隸市,在那混雜之地買了間小宅院,真正的大隱隱於市。

站在這巷子裡的小院門口時,自己魂牽夢繞的人就在裡面,若是換做以前的她定是迫不及待地衝進去想要一頭鑽入齊淵的懷中。

現在她緊緊咬著自己的後槽牙,雙拳緊握,雙眼通紅帶著無窮無盡的恨意想要親手將他們一刀一刀凌遲了。

司馬翎溫暖寬厚的大掌牽過她緊握的手彎下腰在她耳畔私語:“先不能暴露出你自己的情緒,你現在一臉的殺意誰會傻傻地讓你進去?難不成要毫無理由地強闖大開殺戒給左鄰右里看?到時只怕你我都不會有好果子吃,先能不鬧出動靜的進去才是。”

司馬翎的一番話也是在理,若是用她這滿臉寫著殺人扒皮解恨的模樣,只怕是還未出手就失敗在起點。

她大口大口的深呼吸,將急於手刃尋仇的心暫且封印,努力揚起一抹虛假且陽光的笑容。

敲響那扇質樸厚實的木門,很快從門內開啟了一條縫,宋芊芊身體抵著門探出了半個腦袋來,她警惕地望著他們幾個。

“你們找誰啊?”

蘇夕瑤索性在心中不斷默唸“忍耐”二字,臉上始終維持著不自然的笑容,司馬翎掌中的細嫩小手微顫不止卻暴露了她此刻的激動。

司馬翎知道他們目前的狀況,所以早就想好了最合理、最誘人的說辭:“姑娘貿然打擾真是不好意思,是這樣的,這裡以前的主人是我夫人的表親,我夫人幼時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對您這套宅院很有感情,所以我們願意用市價三倍的價錢收您這套房屋,您看如何?”

果然宋芊芊心動了,城西這裡魚龍混雜賭坊青樓林立,雖同身處皇城,可這裡的房子買賣根本無人問津,房價壓的也是極低的,若是出三倍的價買這裡的破屋子那還真的算是天上掉餡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