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桐和丁晴趕到,見地上一男一女,那於雪鳳動彈不得,外衫已然解開,貼身褻衣撕得粉碎,椒 乳墳起,微微顫動,滿身玉雪肌膚清晰可見,怒道:“都說三山齋齋主為人公義,誰知卻是無恥卑賤的登徒子!”扭頭道:“丁姑娘,請你替她掩好衣裳。”丁晴道:“如此大好機會,你不一親芳澤麼?”陳青桐怒道:“所謂非禮勿視,男女有別,你說什麼話來?”丁晴一笑,過去幫於雪鳳將衣服穿好,叫道:“師父,這採花賊身上可有解藥?”

萬鵬哼道:“解藥作甚,這區區小毒,又豈能難得倒我?”一把揪住吳千秋的衣領,道:“你自己說活得不耐煩了。我索性慈悲,送你上西天怎樣?小子,把你腰間匕首給我,老子將他萬剮凌遲。”陳青桐恨透此人,依言拔出匕首,那把匕首,正是當日黑旗幫屠辛家莊時,他與歐陽伯、辛瑛從地牢密道逃脫,辛瑛送他留念的那把匕首。

所謂凌遲者,乃是天底下最為兇殘惡毒的一種刑罰,將犯人縛於柱子上,牢牢繫結之後,撥開所有衣裳,用小刀將其皮肉一塊一塊地削割下來,且示之於犯人之後,再扔到地上,任由野狗吞噬。犯人受盡無比痛苦,待皮肉盡去,只剩白骨,猶然存活,此時則剝取內臟。吳千秋聞言,頓時魂飛魄散,高呼饒命。丁晴上前,從他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拔開塞子,輕輕聞嗅,裡面一陣清香甘甜,笑道:“想必這就是毒針的解藥了。師父,我們的靈丹妙藥昂貴得緊,就是皇帝老子來了也捨不得喂他半粒,還是節省一些,用他解藥罷了。”倒出兩顆白色丹藥,一粒給陳青桐,自己取了一粒,轉身替於雪鳳服下。陳青桐將解藥放入蔣禮口中,心中憤憤不平:“佛家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此話其實不然,該說是救好人或是不好不壞之人性命,勝造寶塔才是。似你這等的惡人,怎可被囊括其中?”

他雖有如此想法,不過也就是發發牢騷罷了。他本是寬厚仁義之人,見蔣禮狼狽不堪,正好解恨,卻又不忍袖手不管。稍時蔣禮與於雪鳳毒性化去,齊齊站起身來。那於雪鳳不喜向人道謝,但方才若非眼前三人趕來相救,只怕早已被吳千秋糟蹋了身子,心中自然是感激不止,千恩萬謝。蔣禮見著陳青桐,不覺愕然一怔,只覺得此人似乎在哪裡看過,只是一者二人的初次相逢,實在月黑雲濃的深夜,面目辨識不清;二者過了許久的時日,印象也淡薄了許多,終究難以回想起來。於雪鳳聽見吳千秋苦苦哀求,胸中氣悶無比,不得喧洩,便從地上拾取長劍,衝到他的跟前,手起劍落,當頭用力劈砍下來。萬鵬手指輕輕一彈,錚地聲,劍鋒失了準頭,正中吳千秋肩頭,吳千秋登時大聲慘號。

蔣禮叫道:“妹子,你休著急,一切聽這位救命老恩公吩咐才是。那寶藏若是取不得,你我回去還是免不了受責罰。”於雪鳳聞言,怒從心起,罵道:“你還有臉說這些話麼?方才這淫賊對我欲行不軌,你連個屁都不敢放,此刻恢復了元氣,便得意起來了?”蔣禮苦著臉道:“妹子,你真冤枉我了,你只踩踏了兩枚毒針,我卻踩上了五枚毒針,毒性發作起來,尤其厲害。那時我心急如焚,恨不得替你承受這一劫難,但實在動彈不得呀!”於雪鳳長劍微微顫抖,指向吳千秋的喉頭,道:“你這混帳,如何有這許多毒針?”吳千秋道:“於姑娘,你休要生氣,不瞞你說,我身上僅有四枚毒針。你中了兩枚是真的,那蔣兄弟中了其餘的兩枚,剩下三枚,不過是尋常的繡花針而已。”

於雪鳳冷笑道:“如此說來,‘銅笛仙’與我毒性相當?”蔣禮聞言,叫道:“好妹子,我哪裡知道這其中的蹊蹺?心慌之下,想必毒性發作得更要快一些,是了,就與那什麼‘杯弓蛇影’是一樣的。”於雪鳳鄙視他到了極點,冷笑一聲,不再理他,有心殺三山齋齋主解恨,但是忌憚萬鵬武功了得,悶哼一聲,自顧自走出洞去。

陳青桐喝道:“姓吳的,你將辛芙怎樣了?”吳千秋愕然一怔,抬頭打量了一番,疑道:“我認識閣下麼?”昔日辛信迫陳青桐冒充辛家大公子,為免黑旗幫生疑,於陳青桐熟睡之際,遣人悄悄將其易容,是以神醫莫不救、吳千秋等人被邀請到辛家莊助拳之時,都未能見到他的本來面目。陳青桐心念一動,道:“我本是辛家莊小廝,那日黑旗幫屠莊,我佯死逃命,躺在地牢之外,分明見你擄掠我家二小姐,從地牢急急逃走!”

吳千秋眼睛一轉,哦道:“原來如此。我與辛莊主一家躲在牢中,本以為這等隱秘之所,必定不能輕易察覺,可為萬全保佑之策,不想未過多時,還是被黑旗幫發覺。那繆三當家的心狠手辣,將辛莊主、大公子、莫先生悉數殺死,我情急之下,抱著辛芙拼命逃竄,可惜本領有限,救不得辛家大小姐,可恨可憐呀!誰知道即便如此,才逃出莊外不遠,便遇上了一位女子,將辛芙奪走,此後她下落怎樣,我是絲毫也不知曉。”心中暗道:“你若是對辛家莊忠心耿耿,知我是殺害辛信真兇,豈能饒我?我將一干責任全部推到黑旗幫身上,你便不好找我尋仇了。嘿嘿。”心念如是,竟不覺有些得意。

陳青桐心中冷笑:“你這惡賊,就是此刻,依舊鬼話連篇。”丁晴眉頭微蹙,低聲道:“什麼辛家小姐?”陳青桐道:“不過是個八九歲的小丫頭,為人刁鑽潑辣,心地也兇狠了得。”丁晴莞爾,笑道:“是嗎?這女娃娃長大了,那可了不得。”

萬鵬揪住吳千秋的衣襟,嘿嘿一笑,道:“你若要騙他二人,去哪裡不好,為何跑來這荒山之中?”吳千秋嘆道:“前輩,我何曾騙了他們?我只依將著這地圖所標找到此地,的確就在這裡。我與他們共行,最初本想同舟共濟,但是他們動輒對我呼喝威脅、盛氣凌人,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所以憤然之下便想除去這二人。毒針埋伏,也是迫不得已呀!”萬鵬道:“如此說來,這山中果真有寶藏了?哈哈,哈哈哈哈!”搜了他的地圖來看,見上面用線條畫著幾條波紋,顯是喻示茫茫林海,中間一塊突起,狀若葫蘆。葫蘆之間,卻是一個山峰,用硃紅之色作了一個小小的弧圈標記,旁邊題道:“山中藏寶藏,洞中有乾坤,金銀多無數,富貴險中求。”底下列有方位座標,可配合羅盤使用。

陳青桐看待真切,暗道:“這莫非就是他從辛信身上搜來的那幅地圖?”但見萬鵬哈哈大笑,道:“晴兒,你將那幅圖拿來。”丁晴笑容盈盈,從袖中抽出一幅布帛,輕輕抖開,竟然與吳千秋所得地圖一模一樣。吳千秋與蔣禮目瞪口呆。此時那於雪鳳返身入洞,一柄長劍左右不離吳千秋咽喉,見此情形,道:“這,這地圖怎會有兩幅,莫非是假的?”萬鵬道:“畫筆粗糙無比,哪裡有半分藏寶地圖的神韻?定然是假了。”

於雪鳳對吳千秋怒目而視,罵道:“狗賊,騙得我們好苦!”挺劍就要刺下,被萬鵬捉住手腕,喝道:“作甚?”於雪鳳初時對他還有些感激,但二度欲殺吳千秋,皆被萬鵬所阻。不禁氣憤難當,反倒漸漸對其生出幾分恨意,冷笑道:“莫非前輩與這狗賊投緣,捨不得我取他性命麼?我要殺他,前輩為何百般阻礙?”萬鵬見她不悅,哼道:“你殺了他,回去如何向鄭辜懲交待?”於雪鳳一驚,略一思忖,明白了過來:“他必定在洞外聽得三陰絕脈手的說法,追根溯源,便不難推斷出幕後人。”於是說道:“這有何難?回去只說他攜地圖悄悄逃匿,我追蹤不及,只好回去覆命。”

這正是先前吳千秋暗算她二人,準備回去之後的一番託詞,如今方法依舊,絲毫未變,可謂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萬鵬搖頭道:“鄭辜懲是何等樣人?若是輕易就信了你,他能當得上魔教大護法麼?”見吳千秋滿臉驚慌,又道:“我還有許多事情尚要問他,你若是殺了他,豈非落下一段無頭公案?”吳千秋大喜,若抱著一根救命稻草,道:“是,是,前輩無論問什麼,我必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原來辛芙被無名女子奪走,吳千秋惴惴不安,唯恐黑旗幫斬草除根,不敢再回到三山齋去,便攜帶著如此“藏寶地圖”一路北上,來到這山中。他平日養尊處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是個過不得苦日子的主兒,住要住好的酒店客棧,整日躲在屋內細心揣摩,倒也其樂融融,尋思機會合適,就往山中而去,尋攫寶藏。這一日,他聽得外面有人吵鬧,胸中正悶,便出去看熱鬧,卻是掌櫃與夥計齊齊擋在廳前大門,大聲喧鬧,不準一夥人進來。吳千秋大為好奇,暗道生意人和氣生財,怎會光天化日之下,與前來投宿之客爭執?認真打量,原來一位雙鬢華白的老者身後,僱人用擔架抬著一個重傷患者,多處骨折,經絡盡斷,那便是“黃衣秀士”施振眉。旁邊還有一個拄著柺杖的老太婆,搖搖晃晃,氣喘不已,傷勢也是然不輕,卻是鳩盤鬼母。後面跟著一男一女,卻是落下懸崖僥倖無恙的“銅笛仙”蔣禮與“飛天魔女”於雪鳳。那老者正與掌櫃叫罵得起勁,一眼瞥見人群中的吳千秋,居然識破他的身份,出手便扣住了他的手腕脈門,笑道:“不讓住店,我不住就是了,又有什麼了不起的?”遂將吳千秋抓著,跟著他們一道到了城外一座破廟中安歇。那老者安頓好之後,再將吳千秋在辛家莊掠奪地圖一事悉數道出,詳細無誤,幾乎嚇掉他半條魂魄。老者甚是得意,報出身份,正是魔教護法之一的“白虎尊者”鄭辜懲,笑道:“聖教耳目遍及天下,論起訊息靈通,不在丐幫之下,除了前世後生,又有什麼事情是不知的?”又說金銀財寶人人喜好,所謂見者有份,他也要分一杯羹,便將於雪鳳、蔣禮招來,出手如電,將三人一併施了三陰絕脈手,以此為要挾,以十一日為限,其時氣血便會沖流撞脈、激盪傷身,迫他們聯袂去山中尋寶。

萬鵬對於雪鳳道:“你們號稱夔門六怪,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堂,如何會各自流落江湖?那施振眉是怎樣受的重傷?”陳青桐故意問道:“鳩盤鬼母也是夔門六怪麼?”萬鵬道:“那倒不是。不錯,她這一個性情孤僻之極的惡老婆子,怎會與你們在一起?似乎你們都被白虎尊者鄭辜懲所制?”蔣禮眼睛一轉,拱手道:“前輩武功極高,與大魔頭鄭辜懲相較,也毫不遜色。可否請您老人家出面,替我們說幾句好話?”萬鵬冷笑一聲道:“我是與魔教有交情的人麼?”蔣禮臉色一變,道:“前輩誤會了。”萬鵬哼道:“你這些花花腸子淺薄得緊,什麼說上一些好話,不過想借我之手,鬥一鬥鄭辜懲那大魔頭罷了。我雖不懼他,但老子素來與你‘夔門六怪’沒什麼交情,犯不著因此得罪魔教,自尋煩惱。嘿嘿,嘿嘿。”蔣禮自以為聰明,但一番心思俱被他識破,不禁尷尬萬分。

於雪鳳性情三分怪戾,七分矜持,是個極愛顏面之人,除了對那半冷不熱的施振眉之外,在哪裡皆要端上幾分架子,聽萬鵬詢問與鄭辜懲、鳩盤鬼母相逢之事,不覺臉面一紅,輕輕冷哼一聲,扭過頭去。蔣禮訕訕笑道:“老前輩尊姓大名?”萬鵬眼睛一翻,道:“我是江湖的無名小卒,你休要多問。我且問你,那‘黃衣秀士’可是被鄭辜懲打傷的?抑或得罪了惡老婆子,被她龍頭柺杖折斷了肋骨?快些回答就是了,羅羅嗦嗦,惹著老夫性起,把你丟去洞裡喂鱷魚!”最後一句,他不過是無意說之,聽在蔣禮耳中,卻隱有威協之意:“這老鬼武功高強,只怕他邊上這一男一女也是身懷絕技,萬萬開罪不得。”咳嗽一聲,道:“一個多月之前,我‘夔門六怪’與那鳩盤鬼母因為某些誤會,在懸崖之緣爭執起來,一不留神,腳下滑溜,全部跌下懸崖。在下所幸被峰壁之上的樹枝蔓藤牽拽,幾番延緩墜勢,又湊巧掉在了乾草堆上,大夥兒盡皆大難不死。只是施兄弟被壓在最下面,身體受傷,難以動彈。那鳩盤鬼母也被撞壞了腿骨,暈厥了過去,沒有個六月半載,不得痊癒。此刻正好被路過當地的‘白虎尊者’發現,於是過來施救。”

於雪鳳怒道:“施大哥本是重傷,如何到了你的嘴裡卻如此輕描淡寫?”言罷,眼角掉淚,道:“說來怪我不好,怎麼會跌倒在他的身上?若與你和惡婆子一般,只是滾到草垛的其餘地方,他也不至於如此痛苦。他,他要是一輩子不能活動,我便一輩子守候身側,從此盡心竭力服侍。”萬鵬道:“你當真要嫁給他當老婆麼?我以前見過這姓施的一面,長得還算是端正,你相貌也還不錯,如此說來,也正可配作夫妻。”

蔣禮臉色難堪,喃喃道:“前輩真是會開玩笑,我家妹子怎能嫁給施兄弟。”於雪鳳聞言,不及思忖,急道:“誰是你家的妹子?我與你有什麼干係?我就是歡喜施大哥,偏偏要嫁於他為妻。你給我滾開!”

蔣禮冷笑道:“妹子,你可休要忘記,那施振眉乃是極保守的人,莫說你以往的經歷為他深深忌諱,我若將今日吳千秋欲行不軌之事說出,你道他會如何對你?你便是等他十年、二十年,只怕他也不會回心轉意了,嘿嘿。”於雪鳳渾身一顫,繼而沉聲道:“是嗎?原來你早有如此歹毒的打算?好,好,我看你怎樣與他說去?”陳青桐聽她字字似有森然之意,不覺相顧駭然。

只是這山中卻再也待不得了。當下各人便尋思回去之後,該當如何打算,其實心中惴惴不安之人,只有蔣禮、於雪鳳、吳千秋三人而已,不知尋寶事敗,又該如何去跟鄭辜懲交待?萬鵬與丁晴要去恆山一遊,陳青桐一心惦念“紅葉峰”所在,本有意去見鳩盤鬼母一面,請她將報恩亭所在說得再詳細一些,轉念一想:“她的脾性頗為執拗,當日不肯說話,想必就是見面,也不會多吐露一個字。”於是作罷。

萬鵬道:“我們只有顫顫巍巍、搖搖晃晃的一輛車,容不下這許多的人,你們是乘什麼船來的?”吳千秋深恐眾人將自己撇下,傷患之際,不能捕食,不能採摘野果,亦然不能串葛編衣,再逢個潰爛之症,豈非是大大的糟糕,於是慌忙應道:“我們乘大車而來。”萬鵬喜道:“好,好,我們便乘坐大車回去,有了車伕伺候照應,便是駕駛馬匹的功夫也省下來了。”蔣禮啊了一聲道:“只怕還要你我親自操控,馬車方能成行。”萬鵬奇道:“這是為什麼?”蔣禮道:“我們下車之後,恐那車伕洩露此地寶藏的秘密,悄悄離去,反將無數江湖人物引來,於是便將他們都殺死,屍體也扔到山谷裡去了。”萬鵬怒道:“了不得,你們這‘夔門’豪傑與三山齋齋主,雖然分為黑白兩道,但利益當前,心思俱是一般無二的毒辣!”

陳青桐怒道:“你們果真狼心狗肺,到底殺了幾人?”於雪鳳冷笑道:“兩架大車,各有車伕兩人,總共四人。”陳青桐默然不語,往洞外走去,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丁晴跟隨左右,滿目盡是憐惜,低聲道:“你怪他們麼?”陳青桐心中鬱悶,道:“天下萬物,既然存生於世,便該有善始善終才對,怎可如此草菅人命?他們若是擔心車伕洩密,下車之時,只要將他們綁縛就是了,待得了寶藏,急急離去,不也不走風聲嗎?如此惡棍,殺人不眨眼,我,我們實在是不該救她。”丁晴柔聲道:“無妨,他們作惡多端,自然會有報應。”陳青桐一聲長嘆,半晌無語。

眾人下了山,尋著兩車,先到驛站吃飯。陳青桐四處找過,果然不見林姑,想是跟著眾商人一道出山去了。吳千秋自去張羅酒飯,蔣禮嘿嘿笑道:“三山齋齋主的廚藝天下聞名,只是美味之中,再放點兒些毒藥,我們吃了,那可就快活似神仙了也。”吳千秋苦笑道:“蔣兄說哪裡話來?我身上一包毒藥都沒有了,你要是不信,只管搜身就是了。”蔣禮果真搜他的身,上上下下,裡裡外外,便連隱私之處也沒放過。吳千秋神情尷尬,道:“如何,這下蔣兄能放心了麼?”蔣禮笑道:“我自然是相信齋主的,本不想搜身,只是你誠心實意地一味要求,我卻之不恭,只好勉為其難了。”

於雪鳳道:“蒙汗藥也沒有嗎?”蔣禮道:“沒有,沒有,既然如此,就讓他來張羅罷了。”不過半個時辰,飯食準備已畢。眾人早就飢腸轆轆,放開胃口,大吃大喝。片刻忽見蔣禮放下飯碗,啊喲一聲,抱著肚子,額頭冷汗涔涔,似乎極其痛苦。於雪鳳大怒,一把揪住吳千秋衣襟,呵斥道:“惡賊,你敢放毒?”吳千秋才要說話,卻聽萬鵬、丁晴、陳青桐哎喲呻吟,撇下筷子,神情痛苦,叫道:“肚子怎麼陡然之間疼痛得如此厲害,莫不是真被你下了毒?”吳千秋大喊冤枉,驀然靈光一閃,道:“於姑娘,大夥兒都中了毒,為何獨獨你我二人無事?難不成是你?!”

於雪鳳順手將他一推直推到角落裡去,哈哈大笑,道:“是啊,我都忘了,是我調配的毒藥,我沒有吃,也不曾往你碗里加。”臉色猙獰,沉聲道:“你意欲汙我身子,此乃極大的罪過,我不將你千刀萬剮,怎消心頭之恨?”蔣禮有氣無力,道:“妹子,你•••••你為何要害我?”於雪鳳冷笑道:“你不是要在施大哥面前說我的壞話麼?我自也留你不得。”扭頭看待陳青桐三人,微微一嘆,道:“你們也是一樣的,事關我的名節,也怨不得我心狠手辣了。”蔣禮絕望之極,哪裡還顧得什麼昔日的情愫,破口罵道:“賤人,你有什麼名節?若是貞烈女子,便不會被崆峒女派趕出門牆來了!”於雪鳳大怒,轉念一想,反而笑容盈盈,道:“你就快死了,此刻恨我,那也是應該的,罵吧!罵個痛快,只盼黃泉途上一路走好,可別成了孤魂野鬼,四處閒逛。”

丁晴臉色蒼白,靠在牆上,道:“於姑娘,你如何配的毒藥?何不說得明白一些,也教我等死個明白。”於雪鳳頗為得意,道:“我隨身攜帶了一些毒藥,但量少不足,於是到廚房悄悄觀看,將蜂蜜倒入生蔥之中,又將花生搗爛,拌入黃瓜湯內,再尋些鵝肉,以鴨梨冒充蘿蔔混合,如此相沖相惡之物,生出毒性,正好使用。”

於雪鳳為人歹毒,深恐險被吳千秋玷汙一事傳到施振眉耳中,因此暗暗下定決心,無論恩怨,也要將一干當事人悉數除去。她在崆峒女派時曾隨前輩學藝,做的菜餚雖不是色香味俱全,但卻深諳菜系相沖相惡之理。別人以為萬萬不可將之相混相淆,獨獨她苦苦鑽研,如何將普通菜系之毒,變成真正能夠害人性命的毒藥,且頗有心得。當初夔門六怪之一袁伯當被江南大俠樊英追趕甚急,躲入一間飯館,思忖打鬥不過,唯有用毒藥害人,偏偏那樊英謹慎小心,飲食之前必定用一根銀針窺察其中是否有毒,實在是難以下手。後得初次相識的於雪鳳暗中指點,配出混菜毒藥,悄悄放入花色菜餚之中。樊英不識其中奧妙,將那些蔬菜瓜果就著美酒一用而盡,不多時果真七竅流血,暴斃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