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同門之間(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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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互扶持回到茅屋,時候尚早,眾人猶自沉睡未醒。顧青山道:“小兄弟,我觀你內力有些根基,不想你的身法也如此高明,實在讓老夫讚歎。”陳青桐愕然,道:“前輩說哪裡話,我何曾會什麼高明的身法?”顧青山笑道:“若非如此,你怎能一抱抱得住我師弟的腰身?他綽號‘大浪淘沙’,便是說如水流不息、滑不溜丟之意,躲避人的功夫,那是一流上乘、無人可及的。你的身法步法頗為精妙,可惜老夫見識淺薄,不識它的來歷。”陳青桐靈光一閃,道:“莫怪我三番四次追逐那白衣少女,見她跑得不甚迅捷,但是始終不能將她抓住,原來她的身法步法卻是一門厲害的輕功麼?”他本來不喜武功,只是在江湖之上屢受欺凌,鬱悶氣惱之餘,能夠自我反省,對武學一事的見識,也是大為改觀,鍾梓玄並非庸手,因材施教,四年間他武功大進,只是遇上了萬鵬這樣的高手,就難免束手束尾而已。他想通了那少女的輕功,不禁大為驚喜。
顧青山若有所思,喟然道:“小兄弟,你我頗為有緣,可惜我為門派戒律所限,赤陽神劍不能傳授派外之人,實在可惜。”陳青桐正色道:“前輩何出此言?莫非以為我與前輩交好,卻是另有所圖,要謀奪貴派神功不成?果真如此,前輩實在是小覷我了。”顧青山笑道:“你誤會了。我那師弟最是天下第一的氣量狹隘之人,莫說今日你阻礙他對我下手,已和他結下了‘樑子’,只怕那九驄狸出籠逃匿一責,他也會怪到你我二人身上。你空有道家內功,但劍法之道,還僅限於門外徘徊之狀。萬一萬鵬前來抓你,你將如何應付?”陳青桐恍然大悟,頗為尷尬,喃喃道:“只是••••••”顧青山道:“你以為學到了那無名身法,便可逢凶化吉,逃脫厄難麼?如此想法,實在大謬。若你與他囚於一室,前後方圓不過三兩丈,你身法不得施展,他又要取你性命,你當如何?難道磕頭求饒?一者有傷堂堂丈夫氣魄,二者我那師弟心狠手辣,豈會為了你的哀求而心軟不殺你?”
陳青桐目瞪口呆,道:“我儘量避開他就是了。”顧青山搖頭道:“江湖險惡,人心叵測,種種陷阱陰謀防不勝防,你要避他,他偏偏尋你,難不成你要象縮頭烏龜一般,在窮鄉僻壤、荒山野寺躲一輩子麼?”陳青桐豪氣陡起,大聲道:“好男兒頂天立地,怎能當那縮頭烏龜?”顧青山微笑道:“不錯,大丈夫怎可唯唯諾諾,大難當前,便該迎難而上,決不軟弱後退。”咳嗽一聲道:“不是我輕視你那劉師父,充其量不過是個鄉下野八式,對付流氓無賴還說得過去,若與萬師弟對敵,只是班門弄斧、於事無補。”
陳青桐苦道:“還請前輩指點。”顧青山道:“赤陽神劍雖然不可傳你,但是卻可教你一套伏虎拳法。伏虎拳乃起自少林,此拳流到青城派一位祖師手中,這位祖師心思靈巧,將這路原本有一百八十多招的伏虎拳精簡為七十二招,其中加入了很多青城派內功的運功方法和竅門,以此從少林寺流入江湖的這門拳法,在青城派可謂另張一幟,足以與少林寺本寺的伏虎拳相媲美,非但如此,伏虎拳中有二十路是掌法,其餘五十二路才是拳法和掌法的結合。所以這伏虎拳法,追本溯源,也算得是少林寺的支派武功。”
陳青桐奇道:“這武功厲害麼?”顧青山笑道:“少林寺乃天下武林泰斗,要練成少林寺任何一門武功,便足以橫行江湖,無所抗手。江湖中有一句行話,叫做‘少林七十二,藝成天下行’,說的便是少林武功的厲害了。”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遞給陳青桐,陳青桐接了過來,但見那小冊子外皮微黃,紙張脆澀,每一頁畫著人形,每一個人行,有不同的動作,每個圖形旁邊,都有口訣註解。顧青山道:“伏虎拳前後七十二招,招招可以奪魂。”陳青桐道:“遇上大奸大惡之徒,奪其魂魄倒也罷了;若只是遇上市井流氓,何必置人於死地?”顧青山哈哈大笑,道:“你心地善良,也是好事,只是為何如此迂腐?招式之用,皆在人心所使。你若是心存殺意,尋常招式也能取人性命;假如處處留情,狠毒招式也與清風吹拂無二。”陳青桐眼前豁然開朗,躬身道:“前輩所言極是,晚輩見識淺薄,慚愧慚愧。”
當下顧青山替他破開三頁口訣,見他尚有猶豫,道:“小兄弟還有什麼顧忌?”陳青桐道:“我已跟著鍾道長練過四年道家玄功,不知是否和這門拳法有所衝突?”顧青山道:“這等見識,卻是淺薄之極了。”陳青桐一怔,道:“此話怎講?”顧青山道:“自古有云,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練功不練氣,等於玩遊戲。武功之道,在於包容,相生相合。你既練了道家的內家氣功,再練別的武功,當無大礙。你要知道,真正上乘的武功,本在於固本培元,練精化氣,使體內真氣充沛,其後能貫通任督二脈,氣隨意行,力伴氣生,則拳掌生威,足膝剛勁。所謂武學大道,乃由內而外,由靜生動是也。鍾梓玄乃是有名的清薇派道士,武學造詣頗深,他能傳授給你他的獨門心法,可見他對你學武還是非常有信心的,也相信你將來必有所成。兩門武功,都是正派之學,你練了不但對你毫無壞處,而且益處還大不僅如此。”撫須笑道:“他授你坐著睡覺、站立睡覺的法門,這都是道家內丹練氣之術,但未涉及體內鉛汞腎水、奼女嬰兒之道,其實普通之極,也是吐納養氣的入門之階罷了。雖然如此,卻比那劉師父不知高明得多少倍了。”
陳青桐甚喜,細細聽顧青山口述,參照書頁所繪,一招一式地揣摩,待天明之時,練得三招精熟。顧青山道:“好,好,你體質單薄,但是聰穎 明 慧,卻遠勝常人。事已至此,我們先休息休息吧!”打個哈欠,倒頭就睡。陳青桐不敢打攪,感覺也是睏意濃濃,便回到自己茅屋安歇。林姑嗔道:“你深更半夜出去,連個招呼也不打,莫非去和哪位姑娘幽會去了麼?”陳青桐臉紅了起來,低聲道:“哪有什麼姑娘?姐姐不可胡說。”林姑一笑道:“既然沒有姑娘,你緊張什麼?”作勢嗅他身上可有女人香氣。陳青桐嚇了一跳,連忙道:“姐姐休要取笑,我困了,先睡一會兒。”
此後幾日,每到深夜,顧青山便帶陳青桐到空曠之地悉心教授,教他學習伏虎拳法。伏虎拳說是拳法,其實中間指掌爪拳、肘膝腿腳俱全,更以掌法為重。偶爾陳青桐見月色皎潔,不覺往山峰望去,暗道:“她暗中用計謀救顧前輩,不知是否被她師父察覺?若事情洩漏,萬鵬是極其狹隘的性子,雖說是他的弟子,只怕也不會手下留情,還不知會用什麼惡毒的法子懲罰她?”微微一嘆,隱約憂愁。顧青山沉聲道:“你怎麼分神?一手動,藤如游龍,該動腿而腿不動,則抽腿;該出手而手呆滯,則抽手,明白了麼?”陳青桐驀然醒覺,點頭道:“晚輩曉得了。心無旁騖,鐵杵成針;心若漂移,萬 功不成。”這伏虎拳法內外兼修,虎虎生威之外,丹田氣息綿綿溫熱,鬱團濃濃。
這一日,掌櫃的來叫道:“外面風暴平息,諸位,我們都可以回去了。”眾人大喜道:“真的嗎?我們留在這山谷數日,幾乎成為化外夷民了。”各自收拾行李,依舊由原先的甬道返回,回到驛站之中,卻原來是山洪引發山體崩落,大半個驛站,都被埋在泥石之中,驛站老闆早得了訊息,派了很多人過來幫忙清理,掌櫃的連連道歉道:“請各位客人且在洞口暫息,待我等驛站打掃乾淨,再進來不遲。”眾人皆無異議,於是東一堆西一群,坐下休息。陳青桐與林姑、顧青山三人在一處,不多時,聽得有人叫道:“好了,大夥兒都進來罷,只是腳下泥土有些鬆懈,各位小心一些。”陳青桐聞言,微微一愕:“這聲音為何似曾聽過?”他與其餘三人等候最後,待顧青山、林姑出洞,卻看一旁急匆匆地趕來了一個老頭,急赤白臉地道:“不好啦,我還有一個行囊忘在裡面啦!這位小兄弟,請你幫幫忙,帶我一起回去取回包裹吧?”掌櫃的聽了埋怨道:“你這老兒好糊塗,行囊沒帶齊你怎麼也不知道?”那老者愁眉苦臉道:“我老兒年老忘事,慌張而來,匆忙而歸,身邊行囊有四五個,我腿腳不便,只怕落單,所以急急忙忙給忘下啦!”有人道:“不可,不可,你忘了洞裡有鱷魚麼?此獸水岸兩地皆能活動自如,若是被它咬上一口,傷了這位小兄弟那該如何是好?傷藥費算誰的?”陳青桐道:“各位不必擔心,在下就陪這位老先生回去走一趟。”林姑道:“你可要小心。”便要與他同行。那老者笑逐顏開,道:“這位公子心地好,菩薩保佑,不會有事的。我們只是取東西,又不是去殺野獸什麼的,當無大事。”
顧青山拉著陳青桐的手,道:“小兄弟,你我就此分別吧。老夫還有別的事要做,不好耽擱時間了。山長水遠,江湖無處不相逢,我們當有會面的那一日。保重。”陳青桐抱拳道:“老前輩一路保重,若得空時,請來臨安府陳家巷小敘,也容晚輩盡一盡地主之誼。”顧青山笑道:“好。這個約定,老夫記住了。咱們來日再見。”自帶了行李,也不進驛站客房,獨自一人,出山去了。陳青桐目送顧青山離開,把自己的包裹交在林姑手中道:“姐姐安心等候,我去去就來。包裹裡有些銀兩,倒夠姐姐飯食,我若回得晚了,姐姐可隨取隨用。”林姑道:“是你的東西,我怎麼能亂用?我在此等你回來就是了。”陳青桐應了一聲,拿了寶劍,和那老者一道復進洞來。
二人來到洞內岔口,陳青桐要往左行,那老者手提燈籠,一手將他緊緊拽住,道:“公子哪裡去?”陳青桐不解,道:“自然是回到谷中,去取你的行囊了。”那老者道:“既如此,該往右邊才是。”陳青桐記憶極好,洞中道路縱橫,交錯複雜,但他走過一次,印象深刻,自忖不會記錯,便笑道:“應當往左。”那老者眼中露出一絲狡黠,道:“掌櫃的說方才洞中又塌了一次,泥土將道路堵塞,回不去了。也許公子行色匆匆,不及留神罷了。”拉著陳青桐便向右行。陳青桐半信半疑,忖道:“我們數日前入洞尚且好好的,為何今日天氣晴好,洞裡反倒塌了?竟然如此湊巧?”轉念一想,不禁暗自好笑:“人家對此地情勢的瞭解,自然是比我熟多了。我何必胡思亂想?”笑道:“原來如此。”
兩人走了一段,其中道路漸漸寬敞,坑窪不平之地也少了許多。陳青桐道:“奇怪,這條道路可比左邊的路好走多了,為何先前不走此地?”那老者回頭一笑,卻不出聲。陳青桐無意之間眼光一掃,看見他的眼神,不覺一怔,看他愈走愈快,不敢怠慢,緊緊跟隨。漸漸到了一處洞口,天光大亮,忽然啊的一聲,呆呆站在地上,半晌不能動彈。那老者道:“公子,你如何不走了?”陳青桐道:“唉,你如何換了這身鬼打扮?我,我又上你當了!”那老者笑道:“你如今察覺,倒也不算晚。”將頭上布巾和嘴上粘著的鬍鬚全部扯去,露出本來面目,正是萬鵬的那位女弟子。
陳青桐苦笑道:“你用了你的輕功身法走路,我本該早就發覺的。”白衣少女咯地一笑道:“這卻怪不得我了,你要埋怨,先問問自己的一門心思都放到哪裡去了?”陳青桐喟然一嘆,懊惱道:“還不是放在你身上了麼?”說時不覺唐突,待話音落下,方才醒悟。那白衣少女輕嗔薄怒,粉面通紅,輕聲道:“誰要你記得我了?”神色大為忸捏,大聲道:“你記住了!我也是有名有姓的,我叫做丁晴,以後你不要‘喂喂’的叫我!”
陳青桐笑道:“記下了,姑娘名喚丁晴,善剝無情無義男人的衣裳。不過你誘我來此,卻是何故?”丁晴道:“你別胡說,我哪裡喜歡剝男人的衣裳了?臭烘烘的好不噁心,不過是師命,不得不從。”接著看了他一眼,道:“邀你來此,固非我願,乃是遵從師父他老人家的吩咐而已。”陳青桐一驚,道:“誰要見我?不是你麼?難道是你師父?”丁晴道:“那日我私下放了九驄狸,救下了顧師伯,但此招畢竟俗套,不多時便被我師父發覺。他老人家氣憤之餘,問我緣由,我便說與你打賭,不慎賭輸了,只好遵守諾言,如此如此。師父轉嗔為奇,道‘你素來淘氣調皮,怎會被一個小小的賭約束縛?那小子我也見過,長得倒有我昔日三分英俊,難不成你這死丫頭看上他啦?’”白皙如玉的臉上,飛起了一大片的紅暈,陳青桐看得如痴如醉,只見丁晴微微低頭,半晌才道:“他老人家因此大為好奇,便想見見你。”說到最後,聲如蚊蚋,小得幾乎聽不見了。
兩人一道走出洞口,但見洞外土坡之上,萬鵬坐在地上,一手搭在膝頭,另一手捏著一根樹枝,在地上劃來劃去,忽而皺眉,忽而微笑,忽而拍掌歡悅,忽而滿臉陰雲,神情不一。他聽到兩人腳步聲,回頭望見陳青桐過來,手指一旁的圓石,示意坐下,依舊埋頭比劃。陳青桐等候良久,不見他應答,心中漸漸有些不耐煩,便偷偷問丁晴道:“你師父在畫些什麼?”丁晴微微一笑,道:“此刻你是我家敵人,這等大事,怎可輕易相告?若是被你得了先機,豈不糟糕?”此言一出,就見萬鵬怪眼一翻,道:“狗屁,顧青山我尚且不放在眼裡,他一介文弱書生又算什麼了不起的敵人?伏虎拳法雖然高明,可是被他使來,不過是小兒弄劍,有何可怕?”
丁晴道:“師父,如此說來,我若悉數告訴他你也不生氣麼?”萬鵬哼道:“我為什麼要生氣?小子,你偷學了晴兒的身法,可知依照武林規矩,我本該打你個半死,然後廢你武功,但是如此一來,晴兒必定怪我打壞了你,要怪我一輩子,所以我窮思苦索,便要想一套破解我這身法的武功。”丁晴道:“師父,我將他引來,要殺要剮皆由你隨心所欲,怎,怎敢責備於您?”萬鵬笑道:“你有良心,是‘不敢’責備於我,卻非‘不願’責備我。雖然你我情同父女,但女生外嚮,你一心看上了這個小郎君,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丁晴臉紅得像塊大紅布,急忙起身,道:“我去摘些瓜果,不在這裡聽您胡說八道。”萬鵬道:“你便不怕我趁你不在之時,把他一掌給斃了?”丁晴笑道:“師父要殺他,當我面也好,不當我面也罷,有什麼區分?”萬鵬哈哈大笑。
陳青桐頗為尷尬,訕訕陪笑,見他樹枝往來,線條莫名其妙,不由奇道:“這不是青城派的輕功身法嗎?”萬鵬愕然一怔,冷哼一聲道:“顧青山不識,自然不是青城的武學了,這等淺顯易懂的道理,你如何會想不通?”陳青桐不敢犟嘴,賠笑道:“是,是,請老前輩指點。”萬鵬道:“當年我私入本門藏經樓,本意是想一窺密傳絕學,並無他意,不巧被顧青山發覺,他以違背祖師誡訓,便提議掌門將我逐出山門。我看他倔強迂腐,再求他也是枉然,便收拾行李,不等他來趕,便破門而出,從此四處闖蕩江湖,倒也逍遙自在。我後來機緣巧合,在鄱陽湖附近,意外在一處山洞之中看見幾幅壁刻,卻是輕功絕妙法門,精妙之極,只可惜年深日久,石壁風化嚴重,因此那套圖譜,我並未學全。我得了這門輕功法門,找了一處所在靜心苦研,前後十年,終於彌補完全。”陳青桐暗暗忖道:“十年心血,豈能說破解便破解得了的?他若是一年得成,我豈非要在此地呆上一年?三年得成,便要在此陪伴他三年?”
萬鵬道:“此後青城派式微,蓋因封閉迂腐所致,遂由派中長老商議將藏經樓開放,但凡派中入門三年以上之弟子,且無過錯劣跡,每月可得三日入樓閱讀。裡面各種武功經典俱全,可自行挑選學習,有些武功多年來只見書面記載,卻沒有一人練成,但饒是如此,仍說不得眾多弟子之中,就沒人天資聰穎了。假若神功得成,將來揚名江湖,豈非美事?我聽到這個訊息,急忙趕回山中,說藏經樓既然不再是本門禁地,那我昔日所犯的過錯當可一筆勾銷,我也可以重列門牆,堂堂正正踏入藏經樓大門,用心學習。掌門猶豫不決,其餘長老亦有意成全我,偏偏又是顧青山這老不死的說什麼先前過錯乃由戒律所定,不可輕易平反。我勃然大怒,當場與他打了起來。本來我可以勝他,可惜我長途跋涉、腹中飢餓,氣力不濟,反倒敗在了他手中。我忿忿離去,言道‘今日所受之恥辱,他日必定要你加倍償還’,可惜功虧一簣,被你以美男計色誘我那不成器的徒弟,放出九驄狸,騙我中途歇手。你如此奸詐,委實讓我可恨可氣,卻也可笑可嘆。”
陳青桐道:“原來是如此結怨的。不過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你既是顧前輩的師弟,彼此又有同門之誼,雖私學武功,也是天性好武使然,並不見絲毫作奸犯科之舉,又有何不能原諒的,非要驅逐出師門不可?唉!如此說來,顧前輩的確執拗了一些。”
萬鵬不再理他,比劃半日,始終沒有找到破解身法的絲毫辦法,不覺有些煩躁,將樹枝一扔,叫道:“罷了,罷了,我這身法號稱‘凌雲若虛’,可曾見過浮雲被網兜捕撈、受刀槍戳破的麼?自然是沒有解法。苦苦思索,皓首窮經地思量,不過是徒費氣力,自尋煩惱而已。我還是將你弄死算了,便是晴兒責怪,想來也不過生氣三五日,我再替她物色一個好丈夫,她必定十分高興,哪裡還會怨我?”
陳青桐大驚,道:“萬前輩,你,你•••••”萬鵬斜眼一翻,道:“我我我我怎樣?你莫名奇妙地偷學了我的身法,老天要你莫名奇妙地死去,有何不可?我一切皆按天意作為,你終究怨我不得。”正要動手,聽得林中傳來一聲輕叱,道:“住手。”陳青桐大喜,飛跑過去,叫道:“丁姑娘救我。”急忙躲在她身後。萬鵬道:“晴兒,你如何這麼快就回來了?完了,完了,這小子又殺不了了。”
丁晴笑道:“師父既然得不到‘凌雲若虛’的解法,那是一定要殺了此人,維護江湖規矩的。”此言一出兩人目瞪口呆,一個道:“丁姑娘,你怎也這般惡毒?”一個哈哈大笑,道:“你說的可是真話?”反應迥然不同。丁晴嘴角一撇,道:“師父,我何曾在你面前說過假話?只是你是江湖之上赫赫有名的前輩高人,只怕有些小人會藉此機會,四處傳你心底狹隘,恃強凌弱、妄自尊大,竟對一個後輩晚生出手,從而損害你的聲譽,壞你數十年的名氣。”萬鵬恍然大悟,點頭道:“不錯,我本可流芳百世,卻因此遺臭萬年,實在大不划算。”又道:“顧青山那老不死的必定第一個跳出來,說‘我早已看出他不是好人,所以即便他是我的師弟,我依舊大義滅親,將之逐出青城派’。”丁晴笑而不答。萬鵬哼道:“我淡泊名利,名頭損些不打緊,卻萬萬不可讓他因此聲名鵲起。”丁晴一笑,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有另外一個法子,既能維護江湖規矩,又可讓師父您老人家保住名聲,更不會被顧老頭揀著便宜。”萬鵬聞言,眼睛一亮,道:“好徒兒,乖徒兒,快快說說你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