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發現了?”應覺騎上黑雪,問道。

“得到陽崇縣的人手增援後,探子成伍行動,活動更頻繁,探查範圍更廣。”張曉風驅馬同行,點頭道,“在此等重壓下,那些歹人終於露出了破綻。”

“這回一定不能放過他們。”應覺發狠道。

“嗯。”張曉風淡聲道,“所以我會同去。”

很快,便有兩騎從車隊裡分出,掉頭回奔而去,那騎斥候一馬當先,兩騎伏身策馬,緊隨其後,一騎勁裝懸劍,正是應覺,而另一騎輕顏霜發,則是張曉風。

距車隊五六餘裡外的地方,那騎斥候的同伴仍追蹤著那些痕跡,單單他們幾人,是不敢貿然行事的,一來實力有限,二來怕打草驚蛇,壞了大事,所以最好是先彙報情況,靜待指示。

忽然一人驚起抬頭,有三騎自煙塵中過來,前者為方才去求援的同伴,而後兩者他們不甚熟悉,一位只知名字叫張曉風,隊長羅谷很是信任他,卻很少出面為事,另一位是這趟跑貨才加入的新護衛,不過雖心裡懷疑,但面上這幾騎斥候見張曉風過來,皆點頭示意,駕馬退後幾步,讓出了主位。

二人也無多客套,應覺翻身下馬,細細察看幾番,然後昂首環顧四周,此處地形和先前一般無二,道路處較為平坦的荒原之上,兩側低丘較多,不少矮小亂林散佈,這些突兀的馬蹄痕跡,便是往一側丘上行去。

應覺站起身來,輕輕點頭,與張曉風眼神交匯。

“你們應該也知道他們往哪去了。”張曉風望向其餘幾人,說道。

那前往商隊求援之人上前一步,應道,“應是去了丘上,沒想到相距五六里,他們都能跟住我們的隊伍。”

“不,解釋不通。”張曉風沉聲道,“如此距離,若不是本就知道我們的路線,不可能跟得住的。”

幾人面面相覷,還是那人開口問道:“這麼說來,那商隊的處境豈不是有點危險?”

“必須儘快找出他們。”張曉風沉聲道,“應覺,你帶路吧。”

“跟我來。”應覺說罷,上馬揚鞭,頓時疾馳而去,張曉風與幾名斥候同樣驅馬前行,踏起塵沙四散,直直漫到低丘之上。應覺雙眼如鷹般銳光閃現,地面各種無關亂痕或目標蹄印均映刻在目,駿馬沿跡飛奔,穿過雜亂林野,忽然前方橫著一道丈許溝壑,未待應覺有何動作,黑雪便揚蹄躍起,身姿無比矯健,隨之幾騎半點不差,一匹匹迎風跨越。

馬是良馬,人是好手,這等表現,絲毫沒有弱了離平商會的偌大名聲。

在丘林間的某處,有幾騎正慢悠悠地驅馬行進,馬背上幾人均是黑衫蒙面,一人領頭開路,其餘人默默跟上。不知過了多久,最後斷後一騎忽聞身後動靜,回首一看,卻見一匹雪白快馬自一片矮灌木叢中突出,馬背上還坐著一人,那人穿著他們很熟悉的護衛制服,緊接著馬蹄聲大作,在其身後又有數騎狂奔而出,衣著一致,其中一頭霜發甚是顯眼,直奔他們而來。

“快撤!”蒙面黑衣人大喊,頓時幾人同時揮鞭策馬,往密林間鑽去。說是密林,但也只是稍微算得上連成一片的樹木,與永歌比差遠了,兩波人馬穿梭其間,最前方一人有路即竄,無路則直接揮刀斬斷樹枝雜葉,去除擋路的障礙。

“不行!”應覺盯著相隔七八丈狂奔的數騎,右手緊握劍柄,大喊道,“我還要再近一點!”

“我來吧。”淡淡的聲音,傳入每一個人耳中。

兩方所經之處枝葉簌簌下落,擋住了視線,張曉風靜氣凝神,狂風在耳邊嘯起,衣襬如空中的葉亂舞不止。

只需一瞬,我就能拿下他們。

張曉風心頭念起,手漸漸鬆開了韁繩,讓馬匹自己保持速度奔行。

倏然間,眼前一片開闊,眾騎已經衝出了林子,衝下了孤丘,迎面而來的是一大片平緩的荒野,那幾騎蒙面黑衣人很明顯地加快了速度,他們一出林子,便不顧馬的身體,強行透支馬力,很快就與後面幾人拉開了距離。

“怎麼辦?我們該不該用同樣的法子追上去?”一斥候焦急大喊,話語被風切割得支離破碎,但仍能聽個大概。

張曉風比了個不必的手勢,然後右手伸到自己腰間。

我張曉風,不曾忘記。

這個面容年輕卻頭髮霜白的男人頂著狂風,緩緩從馬背上站起身來,他微屈著腰,一腳前一腳後,牢牢地站在馬鞍上,臉上神情似在回想什麼,半分狂意,三分落寞,餘下全是旁人看不透的平靜,他的髮髻早已被吹散,額前亂髮拍打他的臉頰,然後又被風蕩起。

“且隨風行。”張曉風低聲念道。

他輕輕一踏步,整個人頓時一躍而起,超過了腳下狂奔的快馬,剎那間張曉風已到了數騎蒙面人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