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此言,仍保持著一副老人面孔的白一聲冷笑,嘲聲道,“你想知道什麼?武力?財富?神兵?還是說,有關鬼骨的訊息?”

“若是前面幾者,我可以說,這些訊息本就,在江湖中付出一些代價,而若是後者,就相當於透露出賣鬼骨的秘密,你能找到我,想必對鬼骨瞭解不淺,那你應該知道,做出任何對組織不利舉動的人,會有什麼下場吧?”

羅庭立於堂屋正中,俯視無力坐靠在牆邊的白,漠聲道,“他們不會知道的。”

“鬼骨無所不知。”白冷冷地反駁道。

“那只是他們刻意在世人眼中豎起的形象而已,除卻站在最高處的六人之外,說到底,也不過是由像你一樣的白與灰組成的,你高估了鬼骨。”羅庭漆黑的瞳中光澤隱沒,語氣淡漠地緩緩說道,“我也高估了你們,昨夜輕鬆擊敗了昆梁鎮的灰,一覽訊息秘辛後,為避免意外暴露,每次途經之時還特意謹慎避開了其所在位置,可如今看來,遲鈍的你根本就沒發現灰已遭遇不測。”

白垂頭沉默,半晌,才開口道,“我是不會說的,既然敗於你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可笑。”羅庭搖了搖頭,不再就此多言,轉了話鋒,“算了,反正那種事情,你頂多知道一些算不得重要的訊息,對我而言價值不大,我只問你一件事,與鬼骨無關。”

聞言,白抬起頭來,眼神沉默。

羅庭微微垂頭,與其對視,目光灼灼,一字一頓地道:“你如今所用的,這個楊家楊老太爺的身份,是如何得到的?”

“身份?”見其如此鄭重其事,以為問題會很艱難刁鑽的白臉上不禁露出一絲莫名之色,疑惑回道,“你既然能循著線索找來,這些陳年舊事,應該早已經打聽清楚了吧,何須再問我?”

雖如此說道,但見著年輕人冷漠神情,白定了定神,繼續道,“當初我來到昆梁鎮,接替上一位白時,恰好查探到楊家老人快要病逝,很可能熬不過那個冬天,於是我暗中盯著他,在最後的那一刻,將其取而代之,直至現在。”

羅庭目光如炬,觀察著白的臉上微末表情、眼瞳細微變化,片刻後,他轉身往外走去,行至門邊時,他一把抓下插在門框上的灰色短劍,收入懷中,頭也不回地離去,只丟下一道冷冷話語,“紅螭本就是我的,我拿走理所應當,至於此地發生的一切,你傳信組織也好,隱瞞也好,對我來說毫無區別,我懶得殺你。”

話音落下,羅庭已是一步跨過低矮木檻,邁入了天光中,坐靠在牆邊的白似是大鬆一口氣,緊繃的身軀不由癱軟下去,伴隨著眼前這人的離開,整個堂屋中的壓力驟小,恍如一柄極利的劍正從脖頸處緩緩挪開,餘下傷口滲出的點滴鮮血。

白艱難地撐起身來,踉踉蹌蹌走到門邊,一把將門關上,撫著胸口輕輕喘了口氣。

然而此刻,外頭院落之中。

輕鬆解決了要事,取回了自己的兵器,年輕雜役臉上神情卻依舊冷漠,他步入小院,踩過修整得將好漫過靴底的綠草,行至正中央,站定不動,朗聲道:“暗處的朋友,擅自跟蹤他人可不是個好習慣,與其躲躲藏藏,不如出來一見,如何?”

院落裡一片寂靜,唯餘風聲。

“不願出來麼。”清朗的聲音,在小院中迴盪著,“這麼說,難道不是朋友,而是...敵人?”

話語間,羅庭的目光都是朝著同一個方向,沒有移開。

下一刻,只見一道灰光無聲無息劃破空氣,直直透入這方小院唯一一棵大樹的樹幹中,發出“鋥”地一聲清脆刺響,卻是一柄灰色短劍,劍刃深深入木數寸,裂紋四起,木屑飄散。

“你以為我是在詐你?”年輕雜役不去管擲出的灰劍,雙手下垂,袖口微微動彈,似有某鋒銳之物就要滑下,冷笑道,“手段很高明啊,連我都只一直都感覺有點不對勁,現在才察覺幾分端倪,昨夜藏在樹後那人也是你吧?跟了我這麼久,你待如何?”

一息,兩息,三息,仍是無人應答。

“我好言相勸不聽,就別怪我動手了。”羅庭眼神一冷,雙袖中龍魚落下,劍將起,風已動。

無形之風逼近院角,樹影不停搖曳,細葉落下,卻被切得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