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那道蹲伏在院牆上的身軀消失不見。

...

羅庭熄了火折,走到院中。

他回頭望了眼洞開的門扉,不再去管,靴底輕輕踏了踏地,正欲躍身離開,然而就在此刻,羅庭猛然轉頭,如炬般的目光投向小院角落的那一株大樹,迅速掃視著地面、樹上、院牆等隱秘處。

理所當然的,什麼都沒有。

一切靜悄悄的,空無一物,耳邊除了偶而響起的蟲豸鳴叫,與夜風的低嘯,再無其餘聲音。

錯覺嗎?

以觀氣法察之,這四周也沒有多餘的氣機,確實好像是自己多心了,不過小心使得萬年船,穩當一點,總無大錯。

羅庭尚存幾分狐疑地收回目光,頓時縱身躍起,一腳踏在屋簷邊緣,借力再起,身形頓時消失在了漆黑的夜中。

...

應覺屏住呼吸,雙手雙腳趴開,緊緊貼著樹幹背面,渾身汗毛早已立起。

方才那斗篷人出門之時,他心中忽地生起一種危險的預感,果然,馬上就有感覺有道灼然目光掃了過來,他當機立斷,直接斂息伏於樹幹上,不對小院造成任何變動,還好沒被發現,不然可不好解釋。

半夜出現在別人院牆上,旁觀二人死鬥,要說沒什麼企圖,誰信?

過了好一會兒,確定那斗篷人已經離去,不會再殺一個回馬槍後,應覺暗暗鬆了口氣,輕手輕腳從樹幹上下來,落到了地上。

沒想到那人感覺如此敏銳。

只是目光停留在其臉上稍久了點而已,僅那一剎的疏忽,就差點被察覺到了,所幸反應及時,不過...這人是倒地是在哪裡見過呢?

應覺回想起那熟悉感,那不是錯覺,卻是極淡,應該只見過一兩次,並無深交。

只露半張面孔,甚至藏於陰影之下,看得不是十分真切,僅憑此應覺也想不起來具體是誰,一時間只能放棄,他轉頭看向大開的屋門,如一張漆黑巨口,吞噬著映下的星光。

他輕輕提了提清河,臉上露出一絲猶豫之色,卻轉瞬即逝。

那斗篷人在房間內呆了很久,定然是有極其重要之物,要不...進去看一看?

這念頭剛起,就被他甩出了腦海。

還是那句老話,多管閒事的人,是沒有好下場的,自己被劍意吸引,偷偷跑去觀戰,已經算是犯了忌諱了,這種江湖仇殺,旁人摻和進去就是沾上一身腥。

何況,這事兒本就與我無關,要是貿然進屋,留下了一些線索反倒更加不妙。

想罷,應覺雙膝微屈,氣機稍運,身形便輕盈越過牆頭,落回了大街上。

那斗篷人不知往哪離去了。

應覺隨意想著,一步掠過街道,輕鬆翻過安離鏢局要高上許多的院牆。

夜風撫過面龐,四下寂靜無人,應覺悄然放緩步子,若散步般往鏢局暫住的客房走去,嘴角不自覺地輕輕勾起。

沒想到這半夜被吵醒,一時衝動前去觀戰,還真有一些收穫。

才入江湖沒多久的他,尋常時候很難見到專精於劍的同道中人,於離平城的兩幫糾紛,大多都擅用拳法,說是說武之一道一法通百法通,但著實相差挺遠的。

而這回,機緣巧合下見到了使劍的高手,而且還是幾乎傾盡全力的戰鬥,雖說是雙持短劍,兵器上稍有差異,可劍意卻是相通,今夜過後,將收穫盡數吸收消化,他不僅能在劍道往前走上半步,也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在安離幫面對吳幫主與古月翟時,自己還頗為自得,年僅及冠便已是二流高手了,可現在,見到了這斗篷人,才發現,一點微末實力,並不值得驕傲。

江湖如此廣大,這樣的人,也不會只有一個。

道阻且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