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安離幫的那個年輕人一般,半夜觀聯,聯中字拳意流淌,觀字如練拳,古月翟觀了數年的字,便如練了數年的拳,而應覺雖無等同於那副聯的強大劍意承載物得以一觀,但多年之修習,使得他掌握了寬泛意義上的“冥想”之法。

所謂“冥冥之言,生慧正道開悟”,在應覺看來,這種奇特的修行方法能與內氣修煉歸於一類,屬於內家之法,重靜坐,重領悟,而另一類,則是外家之道,重實戰,重殺伐,當初的羅叔與刀鬼都是精於此道者...不,與刀鬼生死一戰時,那最後的幾刀已經脫離了這個範疇,那血氣沖天之景,絕是內家之道。

一般江湖武人,要麼專修外家,一身橫練功夫練到極致,皮如銅骨如鐵,肉身可抵刀兵,要麼內家外家同修,例如張老頭便是如此,外有遠超常人的力量、速度以及精妙劍法,內有深厚氣機與鋒銳劍意,單拎出一樣,便可縱橫江湖。

而精於內家者,應覺倒是聽過一嘴,張老頭、說書人、私塾老師他們都講過兩個讓應覺很好奇,但從未一見的地方,一是道觀,而是佛寺,據張老頭說,道觀中修武之人幾乎皆走在了此道上,而佛寺中也有少許,江湖中極其少見,偶有出現,也差不多是這兩地出來的,據說這類高手境界通常極高,行事難以預料,手段變化莫測,遇到了最好是跑遠點。

應覺雖不太認同,卻是聽進了心裡,他兩道兼修,很清楚其中的區別,兩道並無孰優孰劣之分,只有不同的門路與走法,無論是內家還是外家,若走到了盡頭,皆可舉世無敵,而內外兼修的話,這合兩道為一之路相比尋常要更加難走,但相應的,得到的東西也會更多,當然,任何道路的基本,都是長年累月的練習。

沒有人生來便是絕世高手,即使天賦異稟百年難得一見,也只是縮短成為絕世高手的時間而已,其中揮灑的汗水是必不可少的。

應覺自然明白,如今這一身實力,為何而來?有對說書人口中刀光劍影的嚮往,有張老頭那嚴苛無比的教導,可最重要的,還是他從小到大十數年如一日的苦練。

此種冥想就是練習的一種方式,有點類似做夢,醒來之後記憶朦朧,不甚清楚,雖無安離觀拳那般清晰,但久觀想下來,仍是抵得上現實練劍幾分之功效,在這枯燥無聊的趕路途中恰好可以派上用場。

這十天,應覺便是如此過來的。

站在停滿了車輛,以至於顯得有些擁擠的院子中,應覺舒展了下筋骨,與鏢頭周叔打了聲招呼,便往外邊走去。

山林鎮子的清新空氣如出一轍,應覺深深吸了一口氣,清涼的感覺灌入胸膛,他幾步踏到外頭的街道上,只覺心神無比舒爽,有種了無牽掛的愜意感,不過確實,他獨身一人闖蕩江湖,除了一匹馬,再無他物,而那匹馬,一路上都由鏢局的馬伕一同照料,也無需他多擔心。

呼。應覺又將氣息緩緩地吐出,望了望四周,稍稍辨認了下方向,便沿著街道緩步行去。

才過了半條街,應覺便來到了他的目的地,安離商會分會。

與位於離平城的總會,和永歌小鎮的分會相比,這兒顯得頗為冷清,大門敞開著,卻無人來往,前庭空蕩蕩的,應覺瞥了兩眼,不去多想,便邁步進了門,順著青石小道往大堂行去。

大堂中有商會的管事在,那是一名中年男人,穿著尋常商賈服裝,見有人進來,迎了過來,未待其說話,便看見這人從腰間摘下一塊牌子,出示向他,上刻二字,安離。

這是安離商會護衛的腰牌。

證明了自己身份,應覺稍稍問詢了幾句,商會管事雖不知眼前著人所為何事,但仍是照實說道:“這位公子,羅小姐帶領的那支商隊,在半旬前就到達了昆梁鎮,不過又半刻未停地迅速離開了。”

聞言,應覺不禁嘆了口氣。

追著商隊的尾巴,卻離他們越來越遠,鏢隊在此地休息倆天,一來一回就落後了十餘天,接著再算上一路停留的時間,恐怕得落後一月有餘,若羅小姐的商隊一路都馬不停蹄,那麼他想追上,已是完全不可能。

應覺轉身出了商會,漫無目的地閒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