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漫漫江湖路 第七十章 棋罷(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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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覺右手握在劍柄,有點不知所措,清河仍是出鞘半寸,收也不是,拔也不是。
暴雨從天而降,他飛掠過來時,都被淋得臉上生疼,然而當這不知從何而來的俊美男子出現時,方圓三丈以內風雨盡消,置身其間,恍如另一個世界。
俊美男子輕搖摺扇,風度翩然,似是望了他一眼,嚇得應覺差點心臟驟停,接著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在看自己。
宋常上一刻還無人能敵、不可一世,下一刻便身首異處,而這人不過拿了把普通扇子,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悄無聲息地將其殺死,面對這種尚不知敵友的頂尖高手,還是如此之近,應覺連大氣都不敢喘,只覺有一股壓迫感撲面而來,更甚風雨。
這名貌比天人的中年男子,也就是羅錫嵐,掃視一圈,無視近前的年輕人,目光越過他朝遠端望去,臉上露出一絲淡笑,朗聲道:
“一方小局而已,算不得什麼,卻想這些年過去,你竟退步瞭如此之多,連一個棋子都掌控不了,算計不到,便不要再去妄想參與些什麼,就此撤身作罷才是正途。”
聲音明明不大,卻彷彿就在眾人耳邊響起,應覺默默打量著這位風采卓絕的男子,只是不知他在跟誰說話,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言罷,羅錫嵐轉頭瞥了眼倒在地上的無頭軀體,輕輕笑了笑,語氣中流露出一絲諷意,“輸了便是輸了,若是不認,就別怪我下手無情。”
這回他的聲音很低,幾步可聞,只有離他極近的應覺聽清了。
他在說什麼?
應覺疑惑,但心裡想歸想,對此他並不抱有太多好奇,這事本就和他無關,若要開口問,那根本就是找死。
正想著,忽有一聲嘆息傳入耳中。
“唉。”
聲音不大,卻很清晰。
那是一道男聲,嗓音低沉而滄桑,歷經風霜,冷意凌然,似不帶有任何感情,應覺從未聽過這樣的聲音,卻又能大致想象出它主人的模樣,強大,冰冷,飽覽世間百態。
應覺轉過身,循聲望去,只見武館主殿的屋頂上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人,面容如刀劍般鋒銳而冷峻,一襲如深夜般漆黑的長袍將其偉岸身形籠罩在內,其胸膛處紋著一個意義莫名的圖案,濃郁的灰白色煙雲襯著一道模糊的身影,身影沒有五官面目,渾身上下籠在朦朧的霧中,一隻已成白骨的爪探向前方,似要抓破這襲黑袍,抓向世間。
“鬼。”
應覺心中下意識念道。
樊圻。閣樓窗臺,羅庭瞳孔一縮,無聲念道。
樊圻一躍而下,如一隻鸛鳥般落至演武場中,黑袍下襬捲起風雨,又驅散至三丈之外。
羅錫嵐直視著他,臉色平靜,淡聲道:“退步無妨,只望你不會也輸不起。”
“我主動邀了你做這一局,自然輸得起。”樊圻冷峻的面上無甚變化,說道。
“那你為何還穿著它?”羅錫嵐“啪”地一聲合攏摺扇,扇尖指著他。
“習慣了。”樊圻隨口回道。
說完,樊圻一把抓下身上的黑袍,露出一身普通黑衫,將其揉成一團,隨手一扔,衣服團飛至半空,忽然間似被無形刀劍攪過一般,化為了碎片,接著長袍碎片又成了更小的碎片,直至消失。
“不過不要也罷,反正以後用不到了。”樊圻說道。
二人交談,旁若無人。
無人敢打擾他們談話,近在咫尺的應覺不敢,尚躺在地上傷勢頗重的吳定安不敢,三丈之外的傾盆暴雨也不敢。
以後用不到了?什麼意思?羅庭腦中思緒又飛速轉了起來,這身衣袍是鬼骨身份的象徵,材質極為特殊,很難仿造,黑色寓意其主人的地位為“黑”,胸前那個圖案的形象是“鬼”,代表著其屬於鬼之一脈。
鬼骨之人極擅隱藏、轉換身份,隱入人群中,誰也不知誰私底下會是誰,若無這身黑袍,身份便無從證實。
用不到了...莫非樊圻要脫離鬼骨?念頭一起,雖是無憑無據的推測,但羅庭覺得頗有可能,否則這身黑袍怎就這樣丟掉?他自己也有一襲灰袍,是從白七那兒繼承來的,一人艱難跋涉幾百裡都沒有丟掉,就是因為關鍵時刻或許能有大用,而樊圻則是直接將黑袍給毀掉了,換做是他,若不是要徹底撇清關係,豈會如此輕易捨棄。
羅庭抓了抓頭,自他從那個名叫永歌的山林小鎮出來,他思考的時間恐怕已經超過以往所有時候,背靠家族做生意哪有這麼複雜?需要時時刻刻隱瞞身份,一不小心就會有生命危險?或者沒事就參與進陰謀詭計中,撞見各種大人物?只能講一句,造化弄人。
想著,羅庭不禁嘆了口氣,目光再次投向演武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