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主!幫主!”

很多人舉著火把四處大喊,守更人動作最快,一聞到動靜便迅速過來檢視,卻見那間最靠演武場的屋子塌了一半,人影全無,他不禁又驚又愧,驚在竟有人敢對幫主動手,愧於自身作為崗哨的失職,隨後被吵醒的人也到了,連忙與其一同尋找。

應覺飛掠過來,眼前便是這一幕,他如鶻落入人群中,開口問道:“怎麼回事?”

守更人臉上盡是驚慌之色,見這名白天武館的客人詢問,焦急道:“方才我在武館巡視之時,本無任何異常,卻忽聞一聲巨響,我連忙趕過來,發現幫主的屋子都塌了,但我們在這附近沒找到幫主,可別遭遇什麼不測啊。”

守更人急得直跺腳,火把映出一片明地。

而周圍更遠處是深沉的黑暗,高大的建築物映著夜色,恍如重重巨影。

希望吳幫主沒有走遠。應覺低聲自語,雙眉緊皺,神情一凝,漆黑的雙瞳中彷彿有銀光閃亮,熠熠生華,他緩緩環視一圈,旁邊幫眾對上其眼神,都不由得偏頭避開這如劍般的凌厲目光。

這是張老頭教他的劍法之一,名作“劍瞳”,是一種運用劍氣的劍法變體,與“三道睛明衍氣”頗為相像,但用處略有不同,這招劍法專用於探查戰鬥中爆發而出的強大氣機,若吳幫主仍在附近與敵人交戰,那他一定可以“看見”。

忽然,應覺眼中神光大放,似察覺到了什麼,猛然轉頭望向某個方向,暴喝道:

“那邊!”

話音未落,應覺腳尖輕點,一掠而去,古月翟與何鄲也在人群中,見狀相視一眼,毫不猶豫呼喚眾人跟上,只見前方那襲白衫如林間山兔輕盈躍動,三兩下穿過黑暗裡的建築群,一個彈跳,越過高大的黑簷石牆,卻忽地愣住了。

月光灑下幾點微光,映出大路正中的一個高大身影,他筆直挺立,雙手捏拳垂在身側,一條條鮮血如溪順手臂淌下,匯於拳尖滴落,而他周圍地上橫七豎八十餘具屍體,致命處皆如被大錘砸中般,一片血肉模糊,不見完整軀體。

“吳幫主!”應覺喊道,落至街道上,這時他更明瞭地看清了吳定安身上的傷勢,渾身十餘道深深豁口猙獰交錯,最深的一道傷是被某種銳利器物貫穿了小腹,血不停地往外湧。吳定安見來人是應覺,這才放鬆下來,頓時身軀一軟,還好應覺一步踏前攙住其搖搖欲墜的身體,才沒有歪倒下去。

“幫主!”隨後又是幾聲驚呼,是白天見過的幾名中年武師,望得吳定安此景,面沉似水,怒聲道,“幫主,何人將您傷成這樣,難不成是金蛇幫那些混蛋?”

吳定安手臂搭在應覺肩上稍稍使勁,直起腰來,略失神采的目光掃視陸續趕來的幫眾,重重咳了兩聲,唾出一口血沫,沉聲說道:“不是金蛇幫,是鬼骨。”

“鬼骨?!”一名身著武衫的中年漢子失聲道,“那不是個販賣訊息的組織麼?而且和我們安離幫交集不多,交惡更無,怎麼會來襲殺幫主?”

“我也不知。”吳定安搖頭道,“但手筆不小,共計十四人,十一名三流,三名二流,其中一人是二流巔峰,就是他戳了我一劍,然後逃走了。”

除了他,所有人都躺在了地上。

“是十五人,我殺了一個。”應覺沉聲道,神色凝重,心中一個個疑問不斷浮起。

為何又是鬼骨?它到底是個什麼組織?永歌有它,甚至就潛伏在自己身邊,朝夕相處;離平也有它,夜間刺殺掌控離平城的兩大幫派之一的幫主,他們仿若毒蛇般陰險,潛伏在各個地方,目的未知,身份未知。

對了,身份!應覺忽地眼睛一亮,彷彿抓到了某個關鍵,頓時急切出聲道,“吳幫主,你是怎麼獲知這群人就是鬼骨的?”

吳定安一愣,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旋即輕輕咳了下,回答道,“最後那人拿劍戳我時,我一拳打在他胸口,他吐血而退,上身衣袍與兜帽盡數碎裂,儘管他第一時間遮掩,但我仍看到了他的面目。”

吳幫主頓了頓,說道,“我認識他。”

應覺追問道:“是誰?”

吳定安正欲回答,卻被一聲驚叫打斷了。

“這,這人,”此時已有一人俯下身去細細察看,他掀開那屍體的兜帽,卻忽地叫嚷起來,吸引了人們的目光,“這人是週記鋪子的夥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