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有富貴地,便一定有貧難處,這是無法避免的。

“一,零二...”應覺低聲念道,邊走入了第一條街,說是街道,但遠不如走馬街觀花路等那麼寬敞,稱之小巷也不為過。

稍進幾步,應覺便見到了第二家店,他昂首望去,店門上方是一張牌匾,上書:人傑客棧。名字氣勢倒是頗足,然牌匾破舊不堪,墨字因長久雨水浸透,而有些模糊不清,木質匾身邊緣已有不少細小裂紋,裡頭甚至漫出點點苔綠。

應覺大步邁入本就敞開的門中,大堂內圓桌與長凳散亂擺放著,地上隱有汙物水漬,放眼掃視一圈,能看見的地方除卻一名坐於前臺桌後的掌櫃外,空無一人。

應覺見狀,也不磨蹭,徑直走到那名正低頭看著賬本的掌櫃面前,開門見山道:“你就是鬼骨?”

那名掌櫃抬起頭來,露出一張中年模樣的臉,面容清苦,佈滿風霜痕跡,聞之話語,那張與平頭小百姓一般無二的臉上神情驟變,瞳孔急劇收縮,急聲道:“你...”

才吐出一個字,話語戛然而止,掌櫃的頭頓時無力垂落下去,砸在櫃檯賬本上,發出“嘭”的一聲響。

只見應覺已雙指併攏作劍,一劍劈在掌櫃後頸,僅透出半縷如寒雨般冰冷的劍氣,就將他激得昏迷了過去。

“抱歉,不想聽你廢話。”應覺隨口說了一句,抓住掌櫃的領子,將他從櫃檯裡面拎出來,這人很瘦很輕,只用單手提起也毫不費勁。

“這樣活口就有了。”應覺喃喃道,提著掌櫃一步跨出門外。

既然吳幫主說留活口,那麼這人就必須先帶回武館,再去下一個地點。

想罷,應覺再度飛掠而去,又是半盞茶光景,他回到武館,卻見吳幫主單獨一人在空曠的演武場上沉思佇立——這兩天時局特殊,那些來武館練武的少年們都被告知放假幾天。

應覺掠至吳定安身旁,將掌櫃隨手扔到地上,說道:“吳幫主,我已抓到了一名鬼骨。”

“這麼快?”吳定安話語中帶著一絲驚訝,“也好,如此一來,我這傷重之軀不至於沒事幹了。”

“他大致還會昏迷半個時辰,最好在此之前找出其服毒手段,以免他自盡。”應覺沉聲道。

話音剛落,未待吳幫主回答,應覺腳下一動,身影劃出白線。

他拿出那小半截紙,指尖隔空輕輕一劃,如一劍斬出,右首方儀街之名瞬間消失。

...

金蛇武館。

羅庭已在主屋牆根這邊呆了半天一夜。

清晨的露水浸透了外罩的寬大斗篷,裡頭的羅庭也不免感到一絲溼意,他到現在還粒米未進、滴水未佔,雖說以他的實力,一段時間不進食無甚影響,但這幾天原本天天大魚大肉,天天換著花樣品嚐各個店家美食,如今躲在樹叢內,一聞到屋內宋常用餐之時,自視窗飄來的香味,就口舌生津,差點就因肚子咕咕叫而暴露了。

羅庭狠狠地甩頭,欲將那一直晃晃悠悠的食慾甩出去,耐心歸耐心,但這樣著實不太好受。

忽然,屋內傳來了動靜。

宋常這是要出去?羅庭腦中剛蹦出這個念頭,便聽見“吱呀”一聲,屋內之人推門而出。

羅庭心中雜念頓時消失,他伏身而起,姿勢有若四足著地的野獸正欲撲食。

後天鏢隊出發,我必須把握住機會。羅庭暗道,耳邊宋常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差不多過了前院。

羅庭雙腿輕輕使力,其矯健身影自樹叢竄到屋頂,斗篷下襬翻飛不定,他雙眼微眯,往前望去。

宋常緩緩地經過前院小道,一出武館大門,他腳下步伐突變,短短一剎那,竟掠至街道盡頭,眼看就要消失不見,羅庭霎時間隱下全身氣機,輕功乍起,綴了上去。

如此急切,果然有貓膩。

羅庭目光緊盯著不遠處那道身影,瞳中綻出冷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