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抱憾(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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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瑜苦笑:“別多想啊,我可不是為了你動手的,我只是、只是明白,就算我們把這些惡霸扭送縣衙,他們也不會得到應有的懲罰,說不定他們的後臺自罰三杯,他們再避開這陣風頭,之後依然能繼續橫行無忌。”
他眼中含著陰霾:“也許在這世上,只有我們會為了老百姓懲罰這些人了。”
呂瑛摸摸秋瑜的頭。
身邊帶著個小孩,秋瑜也沒空把頭送上城門口了,只在菜市口粗粗壘了個小京觀,然後抱著呂瑛、揹著胖子騎著驢子連夜跑路。
呂瑛還很遺憾:“那個藥霸背後是縣尉呢,要是能去他家問問事就好了。”
今晚被呂瑛問事的人都涼了,放過縣尉吧,他好歹還是這個縣的治安保證呢。
秋瑜:“瑛子,哥和你說實話,我在武當山紮了兩年馬步,今年才練明白內功,你讓我打打惡霸都算了,縣尉算本縣豪強,張嘴一喊能搖來很多人,帶著你、驢子、胖子,我要是還能打進去,我師父也不能把我趕下山來了。”
呂瑛嘆氣:“那就以後再說吧。”
小孩開始往驢子背上爬,包袱裡滑出一個鉗子,鐺的一下落地上,小孩又跳下來把鉗子撿起塞包裡。
他發現這東西用來刑訊特別好用,就順出來了。
秋瑜:“……走吧。”
定安縣縣尉運氣好撿了個死緩,但他不知道自己的幸運,第二天在菜市口看到馬仔的身體零件,他勃然大怒,當即叫人去追查兇手。
縣尉這邊招呼,其他損失人手的地主們也紛紛叫人到處巡邏,因賊人實在兇惡,這群人又向上打了報告,要求瓊崖島的真正主人,呂家家主派人來查。
呂家的確派人來了,為首的叫姜平,是呂房身邊新出頭的護衛,武功高強,為人機敏,他在定安縣查了兩天,自動把來此的目的從查案轉變為給孫少爺收拾爛攤子。
呂瑛這邊依然瀟灑,熬了個大夜後,他縮在秋瑜懷裡補了一早上的覺,睜開眼睛,發現秋瑜抱著他坐驢子背上,察覺到他有動靜,先摸額頭再把脈。
秋瑜:“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沒有?”
剛睡醒的孩子軟綿綿回道:“沒有,但我有點餓。”
秋瑜哦了一聲,準備撿點柴火做飯,就看到呂瑛拿出他的地圖,手指在上面劃來劃去。
“秋瑜,我們下一步去找那個拿走佃戶所有餘糧的王老爺吧。”
他興致勃勃:“我想看看能讓手下佃戶沒法用乾淨飯填飽肚子的人是怎樣的,他為什麼要讓這麼多人活不下去。”
秋瑜想,當然是因為貪唄,地主官僚資本家壓榨勞動人民的油水還需要理由嗎?
他認真問呂瑛:“那弄明白為什麼後,你會把王老爺的腦袋也剁掉嗎?”
呂瑛:“看情況吧。”
於是他們改道去找王老爺,又發現王老爺拼命剝走佃戶所有的餘糧,是因為他要養一批能打的壯丁,抵禦時不時從山裡出來劫掠的厘人。
呂瑛沒有讓秋瑜打上門去,而是遞了拜帖,走到王老爺面前,禮貌乖巧的請教了許多事情,而王老爺看著呂瑛姓氏的份上,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在他們離開時,王老爺既沒捱打,也沒掉腦袋。
呂瑛騎著老驢,還沒張嘴,秋瑜搶答:“接下來去厘人那裡,對吧?”
“嗯。”呂瑛把貓包從秋瑜背上卸下來抱在懷裡,小手摸著胖子柔軟的毛腦袋。
厘人是瓊崖島的原住民,呂瑛的曾外祖母呂荷的母親便是厘人頭領,而呂家“雨神的後裔”中那個雨神,便是厘人神話裡的人物,一隻青蛙王子。
根據秋瑜對這種民俗神話的理解,古人的崇拜來源於自然,而青蛙這類可以預知下雨的生命進入原始崇拜的序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呂瑛確實是能感知天氣的,進山的路走到一半,他便告訴秋瑜:“快下雨了。”
秋瑜回道:“知道了。”便帶著呂瑛找到一個山洞,又在瓊崖島上很常見的闊葉林中摘了葉子,拿來擋在洞口。
雨很快就落了下來,淅淅瀝瀝,為黛綠的山巒披上透明的水衣,將一切變得清透澄淨,雨水與叢林互相侵染,蒸騰起帶著草木清香的氣味。
呂瑛依然在他的小冊子上寫東西,他出門時也帶了書,不是四書五經,而是史書。
秋瑜很確定這孩子思考的東西不是尋常小孩會思考的那些,他的好奇心很重,腦海裡總有那麼多為什麼,但相處了這麼些天,秋瑜也發現了一些事——他正在見證歷史,見證一個有可能登上皇位的孩子,在巡視故鄉時主動去摸索人性。
雖然“歷史是人民創造的”這句話絕對是真理,可史書上總有那麼幾個猛人,讓人覺得他們站在歷史的節點上時是可以左右一個民族命運的,禹武宗就是這樣一個猛男,他站在大一統的節點上代表禹朝戰勝了北孟,維護了華夏文明在傳遞過程中的統一。
如果他只是一個為了榮譽而征戰的君王,那麼在他完成大一統的歷史使命後,就算是死了,也總有許多與他相似的君王接下皇位,做皇帝應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