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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26
城市的燈火依舊燦爛,急救聲從一端來到另一端去,在人群中掀起片刻的波瀾後,又很快淹沒在車水馬龍中。
距離顧非池進手術室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紅色的“手術中”三個字在空蕩的急救室門口顯得幽閉而陰森。其實房頂上是開了兩盞燈的,只不過黎堯的手臂擋在臉上,矇住了眼睛,以至於燈光沒有全然被她的視覺接收。
黎堯的腦子很亂。拍攝時,安全扣出了些問題,導致威亞繩鬆懈,周且從城樓上摔了下去。雖然牽引並非全然失控,但周且依舊以一種勻速車禍的速度往下墜。
當時黎堯就在攝影地的不遠處,她目睹了這場事故,擔心的情緒瞬間扼住了咽喉,以至於黎堯一向冷靜如冰的面容也裂開了一絲縫隙,她在為周且擔心。
但很快,幾乎是在意識到事故發生的同時,更令她揪心的一幕出現了。城樓旁邊有一個二層搭建地,原本是作為機位方便拍攝,顧非池和幾個副導演正好在上面參觀。
看清楚出事人的時候,顧非池瞬間從二樓跳到緩沖氣墊上,沒有過多猶豫,伸手向上藉助了墜落的周且。好在城樓夠高,其餘幾根牽引繩也起到緩和作用,使得顧非池來得及做出這些舉動。
約莫是小汽車行駛至30kh的速度,一個成年人加上裝置儀器的的質量以這樣的速度墜落下來,産生的沖擊力讓顧非池在接住周且的瞬間就陷入了暈厥。
現場一片混亂,呼救聲,驚叫聲,說話聲,腳步聲和各種儀器、裝置的碰撞聲混合在一起,如同潮水般拍在人臉上,黎堯的周圍失了色,她陷入了深沉而幽暗的海底,耳膜因劇大的海壓鼓起,漸漸聽不到周圍的聲音,連帶著視線也變得模糊不清。
浪潮又一次拍在她的臉上,感受到水汽,黎堯下意識伸手朝臉上擦了一把,指尖多出了一抹水跡。
但眼前的景象容不得她過多的沉浸在情緒中,她回過神來,追上了趕到的救護車,平日裡利落幹脆的步伐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滿慌亂無措的腳步。
在救護車上的時候,黎堯看著已經陷入昏迷的顧非池,一時間百感交集,五味雜陳。她跟顧非池相識於少年時期,曾經無懼外界的眼光和指點,想過一起走向未來,完成他們各自的理想。
顧非池是化學系的高材生,化工學院和藝術學院隔了一條大街,她在本校衍生合作的中外貴族系學習影視設計,他在國家本部大學攻讀化學。
兩條線的交集源於黎堯的一次作業。影視行業最為重要的就是創意和亮點,在浩如煙海的題材內容中,創意是最亙古不變能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
彼時,黎堯為了鑽研某類影片的拍攝手法絞盡腦汁,她盡力蒐集了有價值的影視、文獻資料,耐心拆解分析,話費了很多的力氣資源和時間,但依舊收效甚微。
每次遇到靈感障壁,黎堯都會到學校後面的廣場上發呆,她和往常一樣抱著分鏡本前往,經過了求知橋,沿著綠茵路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想象鏡頭拆分的樣子。
這次的鏡頭研究題材是宇宙,黎堯對諸多型別的影片拿捏都很到位,但唯獨帶了科幻和想象色彩的型別,是她不敢直面的短板。眼見課題研究時間越來越近,身邊的同學大都投入到拍攝之中,好像只有她毫無思緒。
距離宇宙最近的,是什麼呢。黎堯不經思考,天文物理,最直觀的接觸,應該是物理學。
這麼想著,黎堯原本要去廣場的腳步一折,轉而走向了工科院。夜晚的實驗樓依舊燈火通明,一盞盞孤燈連線在一起,看上去就像銀河系的群星一樣亮眼。
黎堯想的出神,也沒看標示牌,隨腳進了一間實驗室。米白色的塑膠實驗桌呈“工”字放在房間正中,一排排實驗儀器和玻璃容器被爭氣地擺放在桌上,四周貼著牆壁放置了儲物櫃,都上了鎖,貼滿了紅藍兩色的標簽。
整個屋子有一種金屬般的冷酷感。
“工”字桌中間站了一個人,他穿著實驗用的白褂子,還帶著手套和護目鏡,黎堯進去的時候,他正拿著一隻燒杯專心地觀察,燒杯中裝了部分液體,黎堯沒太看清是什麼顏色,很淡。
察覺到有人進門,男生的注意力暫時從燒杯上移開,他的眼神很澄澈,柔得像水一般的眼色在透明護目鏡的透視下,更像是鍍了一層細碎而零星的光。
和黎堯的感覺一樣,他開口的時候,聲線比預料的還要溫柔,彷彿春風劃過水面:“同學,有什麼事嗎?”
黎堯反應過來,對上他的目光時,抱著分鏡本的指尖不自覺緊了緊:“我找物理實驗室。”
“物理?”男生漂亮的眼睛裡閃過一抹怔愣,隨即一臉真誠地看著她,溫聲解釋說:“你找錯了,這是化工學院,一整棟樓都是化學系的實驗樓。物理系屬於工程學院,在北校區。”
黎堯點點頭,臉上依舊沒什麼大的波動,她對他小聲道了句謝,轉身就要出門。又被身後人喊住:“你現在要去物理系嗎,我有同學在物理系,他們今天有對外實驗課,不在本校。”
“好。”黎堯依舊輕聲冷淡,說完又打算要走。
但就在她轉身的瞬間,視線瞥見實驗臺上的一束白玫瑰。
純白的花朵被放在冰冷的、金屬感十足的桌子上,視覺上造成了明顯的沖擊。不像平時看見的紅玫瑰那麼□□,白色花瓣軟塌塌的粘在桌上,像翻了的一灘水一般貼合,透出一種肉眼可見的柔嫩。
黎堯不經問他:“你在做什麼?”
注意到黎堯的視線,男生再次用他慣常的溫柔笑容回應,並解釋道:“氧化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