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安忍住內心吐槽:這何止著急?這是開上特快列車了。

面上卻毫不在意,用筷子夾起一塊肥瘦均勻的梅菜扣肉捲到荷葉餅裡,一口咬下,滿口生香。顧以安聽到了好幾聲吞嚥唾沫的聲音。

華子沒忍住,學著顧以安吃了個梅菜扣肉卷荷葉餅,整個人舒坦起來。

沒了剛才那種苦大仇深的語氣,反而自我調侃起來。

“當時真挺沒出息的,為了20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和交警求了半天情,就是說不通。本來以為接下來一週都要靠饅頭鹹菜度日了。

結果我發現接下來幾天,管理處的孫姐總是自己或者讓同事給我來送盒飯,說是最近招待客戶舉行會議,盒飯定多了。

那是我那個月工作以來吃得最好的幾頓,一葷一素,還有白米飯。我能配著我的饅頭吃一天。”

華子砸吧了砸吧嘴,似在回憶當時盒飯的味道,又接著說:

“後來有天,看到孫姐的愛人來接她,發現就是那天逮著我的那名交警。側面問了問管理處給我送過盒飯的王姐才知道,管理處根本沒舉行什麼會議,也沒定什麼盒飯。

是孫姐的愛人,之前來接孫姐的時候見過我。知道我條件不怎麼好,怕我年紀輕輕真餓壞了自己。兩口子商量著,每天帶飯的時候多給我做一份。

估計是怕傷我自尊,所以才說是訂得多餘的盒飯。我就說,現在做生意的都無奸不商,控制成本,哪有給的那麼足的,而且全是好料,我媽估計都不捨得給我放那麼多肉。

我說不出來我當時是什麼滋味,有時候在城裡感覺待不下去了。想想那些曾經遇到過的好心人。就覺得這座鋼鐵鑄成的城市,好像也沒有那麼冷漠。”

華子略顯疲憊地搓了搓臉,聲音低沉起來:“之後我就被調到這了,前一陣聽我以前的同事說孫姐家出了事兒,我有點不放心,去園區看了看,發現孫姐請了長假。

而且園區門口,似乎總是有人拿著手機像是在直播一樣。

我裝作好奇,去問了問情況才知道,孫姐的孩子沒了,而且網上有很多人罵孫姐。

那些來直播的都是想蹭流量的,他們才不管事實真相是什麼。

有的說她想靠孩子的死來換取一大筆賠償金,有的說她根本不愛孩子,沒有一個母親應該有的那種悲痛,說她每次出現在媒體的鏡頭前都很理智。

還有的對她進行了人肉搜尋,扒出了她的個人資訊,說她叫孫玉饒,名字就妖妖嬈嬈的不是什麼好人。

甚至還有打聽出她曾經給我送盒飯,說我和她有不正當關係。

這怎麼可能?雖然我長得著急了點兒,但我和孫姐實際上還差著歲數,而且孫姐有老公孩子,說我倆有生活作風問題簡直是無稽之談!

我去網上解釋,每個評論都給他們一一解釋,根本沒有人信,還有私信罵我是男小三兒的。”

說到這,華子感覺受到了侮辱,攥緊了拳頭,手臂上青筋凸起。因為情緒激動沒控制住聲音,整個餐廳似乎都寂靜了一瞬。有好奇地往這看了一眼,在羅軍歉意的點頭致意下也收回了視線。

似是突然無力般,華子整個人不再保持前傾的動作,而是癱靠在了椅子背上,以一種疑惑又不可置信的語氣道,

“我就不明白了。

那些網友和鍵盤俠,用一個孩子的死去戳孩子媽媽的心窩子,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他們認識孩子嗎?認識孫姐嗎?又認識孫姐的愛人嗎?

憑什麼指手畫腳,胡亂給人潑髒水?”

看著情緒有些激動的華子,羅軍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一口氣。

斜對面的小寶不知道是否清楚,對面的華子說的是自己的媽媽,只是愣愣地發呆。

顧以安已看慣了人間的喜怒哀樂,生死別離,感情在一定程度上,實際上是有些淡漠的。此時也只是,用筷子夾了兩個花生,慢慢咀嚼著。

又將荔枝味的氣泡水一飲而盡,然而,被扔到一邊的吸管口,是被咬扁的痕跡,心情可能沒有表面的那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