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了什麼,吩咐春喜,“你去跟金管家說一聲,往後黃府再派人來,不必通傳,先請進前廳喝茶再來回我,不可怠慢了貴客。”

我命沉煙好生送額娘出去,自己閒閒的從書架子上找了話本子歪在榻上看。

萬歲爺回了養心殿,換了衣裳準備用午膳,見膳桌上有一盤奶白葡萄,便吩咐榮喜,“這盤葡萄先撤下去,你明兒裝了食盒給和小姐送過去,她病著怕沒胃口,請她嚐個鮮兒。”

榮喜趕緊賠笑,“主子爺放心,這回進貢來的奶白葡萄有好些呢,除了兩宮的老主子們,還沒往外賞,明天奴才自然再挑好的給和小姐送去,您且用膳就是。”

萬歲爺吃著飯,心裡的盤算沒停下,“別隻送些葡萄,忒拿不出手了,她病著也不能大魚大肉的,你讓養心殿的御膳房做幾樣精緻可口的菜一併送去,再帶些新貢上來的碧粳米,那個熬粥最清淡滋補。”

他夾了一塊炸野雞肉在嘴裡嚼著,“這個滋味不錯,只是她如今吃不得炸物,等過幾日大安了再說。”說完又想起什麼,“再拿上些朕用的安息香送過去,這幾日怕她夜裡睡不安穩。”

一抬眼,瞧見榮喜站在膳桌邊偷笑,萬歲爺有點掛不住臉兒了,“你越發會當差了,朕用膳你偷笑什麼?”

榮喜見左右沒外人,近前一步一躬身,“奴才伺候主子爺也有十來年了,從沒見您對哪位小主這麼上心過,別說只是著了涼的一般風寒了,先頭毓妃和豔嬪兩位娘娘有身孕生孩子也沒見您這麼操心過問。”

他上前給萬歲爺盛了碗湯羹,輕輕放在他手邊,“奴才不知道和小姐是怎麼個想法,依奴才看,您這回是真上心了,男女之情奴才自然是不懂,可也沒那麼多彎彎繞的事兒,您既然看中和小姐,不如就挑個好日子,下旨選進來就齊全了。”

萬歲爺捏著勺輕輕的攪著湯羹,聽完榮喜的話,微微搖了搖頭,“還不是時候,朕總得問過了她的意思才好定奪,人家要是沒這意思,強扭了來也沒意思,倒傷了情份。”

榮喜後退一步不再說話,心裡暗暗吃驚,哪聽說過選妃嬪還要先問過人家的先例,爺們兒家怎麼去問?萬一不成,多折面子!

他這點想法倒是個萬歲爺不謀而合,撤了膳,萬歲爺踱步到燕喜堂的南窗下坐著喝茶,手指在猩猩氈的檯布上敲打,眼睛望著宮燈穗子直愣神。

他思索著,榮喜到底是心腹,跟自己一心的,又素來能出主意,不如就問問他,看他狗肚子裡能想出什麼妙法兒。

萬歲爺臉上掛出和煦的笑意,指了指身前的腳踏,“坐這陪朕說說話兒。”

榮喜趕忙謝了恩,半坐在腳踏邊上,一臉的瞭然於胸,“主子是不是在合計怎麼同和小姐張這嘴?”

萬歲爺微笑著用手指在太陽穴上劃了劃,“你有什麼主意儘管說,若果然是好的,朕有賞。”

榮喜趕緊巴結,“奴才伺候主子不是圖爺的賞,您舒心了奴才比得了金南瓜還樂呢。”

他眨巴著精明的小眼睛,用手撓了撓鼻翼,忽然心生一計!

“主子爺,奴才想到了一個極穩妥的法子,既不傷體面,又能知道和小姐的意思,順道還能表表爺的孝心。”

“哦?竟有這些兼顧的好法子,快說。”萬歲爺激動的放下茶盞,坐直了身子向前看著榮喜。

“主子爺您聽奴才容稟,前陣子您傳善敏大人進來說話兒,奴才站班兒時聽見了幾句,和府的夫人現如今只是四品誥命,奴才想,不如藉著個由頭兒,封了他家夫人做三品誥命,宣進宮來給老佛爺請安謝恩。”

他看了看萬歲爺略有喜色的表情,“這幾年老佛爺漸漸有了年紀,越發的愛和老一輩兒的親戚聊天兒,和夫人的父親又給老皇爺治過傷,這事八成老佛爺還記得。下個月正好是太上皇的萬壽節,依奴才說,正好藉著這陣東風,以犒賞有功之臣的名義,封了誥命,您自然要先跟老佛爺那吹吹風,再提這事,老佛爺念舊,一準兒答應。”

榮喜湊近了低聲說,“和小姐還在病中,自然要將養幾日,等小姐大安了,誥命的旨意也到了,再宣夫人和小姐進來給老佛爺請安謝恩,既不興師動眾,又體面,到時候您適當的露個面兒,奴才再敲敲邊鼓兒,不就能看出來小姐的意思了嗎,退一萬步說,人家小姐不樂意進宮,您也不掃臉,也算替老佛爺做了人情,您說可使得使不得?”

萬歲爺笑著摸了摸下巴,“朕覺著倒是個正經主意,單就她外公給高祖治過傷這一宗,封她母親一個三品誥命也不為過。”

他嘴角有一抹難以掩飾的笑意,喝了杯茶,“你讓欽天監去挑個好日子,再把官籍本子拿來給朕瞧了,過場要走得漂亮不突兀。待會兒朕從私庫裡拿一百兩銀子賞你。”

榮喜忙磕頭謝恩,自去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