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珊回到宮裡,心裡有了計較,攜了侍女往養心殿去。

萬歲爺剛下了朝換完衣裳,正準備用點心,見沛珊來了忙請進來。

“妹妹這是從老佛爺過來專程瞧我?”

沛珊一抿嘴,“來得不巧,皇兄正要用點心呀,您先吃,沒什麼急事。就是來瞧瞧您做什麼呢。”

萬歲爺拈了塊綠豆糕,“妹妹有事只管說就是了。”

沛珊見左右沒有外人,坐到近前,輕聲說道:“剛才我同樂薇去看歸雲姐姐,怕她因為前兒的事跟我們鬧嫌隙,誰知道她病了幾日,說是凍著了,雖說已經好多了,但我看著她臉色還是不大好,小臉兒蠟黃,說話也是中氣不足的樣子。。。”

萬歲爺臉色一滯,“這可怎麼好,定是那天茶會凍著了,哎呀,我原說不該把茶席擺在外頭,這可怎麼料理!”

他扔下手裡的半塊綠豆糕,撣了撣手,急忙叫榮喜,“快傳太醫院院使來,命他跟著朕出去。。”

“皇兄別急!您且聽我細說!”沛珊趕忙攔他,“您這麼興師動眾的帶院使去給歸雲姐姐看病嗎?然後呢?再從壽藥局熬了藥巴巴兒的送過去?”

榮喜聽了個大概,也不由得接話兒,“奴才覺得七公主說的有理,壽藥局那頭一出一進都是要登了冊子的,太后嚴謹,回頭問起來,您怎麼解釋呢?”

萬歲爺有些發急,“那都是後話,朕不許他們添這一筆就得了,給歸雲瞧病要緊!”

沛珊不由得笑他,“真是關心則亂,皇兄細想,以您的這份心,選了歸雲進宮怕是早晚的事,且不說她以後得個什麼位份,總繞不過皇額娘去,您這會子這麼急切,不安排妥當了,以後要歸雲和皇額娘怎麼處?”她拉了拉皇上的衣袖,輕聲說,“總得保全了歸雲姐姐的名聲要緊,您這麼大喇喇的去了,她家裡大人們怎麼想?底下奴才們混說傳揚的六宮皆知怎麼辦?”

萬歲爺不由得直嘆氣,“依你說可怎麼辦?”

沛珊還未說話,一旁的榮喜附身過來,“萬歲爺稍安勿躁,奴才有個主意您看使得使不得。”

萬歲爺一瞪眼,“快說,囉嗦什麼!”

榮喜趕緊貓下腰,“太醫院的陸太醫是風寒一類的聖手,他上年丁憂出缺,正在家無事,奴才想著,找他出來跑一趟和府,又不驚動旁人又妥帖,京城裡大藥房有的是,抓藥煎煮都容易,不必非得經過壽藥局這道手,奴才陪著陸太醫去,只說是七公主派去給和小姐請脈的,既全了主子爺的好意,又不興師動眾,豈不是好?”

萬歲爺圍著圓桌直轉悠,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叫順興進來伺候朕更衣,你快去請陸太醫,我和沛珊同去,只說是她不放心,讓家裡的郎中再給歸雲請個脈。”

不到半頓飯的功夫,萬歲爺就帶著沛珊及太醫到了和府門上。

金管家見是之前來過的客人,便讓到前廳喝茶。

萬歲爺極和氣的語氣,“方才我妹妹同大格格來看小姐,回家說小姐病了幾日,臉色還是不大好,她們姊妹情深,很是不放心,又央了我帶著我們家的郎中來給小姐請個脈,還請尊管回稟一聲,好叫我妹妹儘儘心。”

金管家連忙施禮,“我們小姐這幾日身子不好,倒叫貴府小姐惦記了,真是過意不去,請您二位稍坐,我這就命丫頭去回小姐。”

一盞茶的時間,只見木蘭從內院出來,“真是勞動沛珊小姐了,為我們小姐這樣操心,小姐請您和郎中進去說話。”

她轉頭給萬歲爺行禮,“黃公子萬福,我們小姐在病中,不便請您同去,勞駕您在前廳略坐坐,喝杯茶,一會兒讓金管家伺候您用午飯,小姐說了,請您吃了飯再去。”

萬歲爺一擺手,“不便叨擾了,我略等等就是了,看著郎中開了方子我們便回去了。等你家小姐大安了再來拜會。”

萬歲爺喝了兩口茶,緩了緩焦躁的心,一抬眼,便看見從內院出來一位夫人,身後跟著四個丫頭,看形容舉止,大約是歸雲的母親,和府的當家主母了。

他連忙站起身,往外走了幾步迎上去,金管家過來通稟,“回太太,這位是奴才剛說的黃三爺,他家小姐與咱們小姐是常有往來的。今兒得知咱們小姐病了,特意帶了府裡的郎中來請脈。”

“黃三爺”上前行禮,“在下給夫人請安了。夫人吉祥。”

他有些忐忑的站在原地,並不敢抬眼打量人家夫人,只誠懇說道:“舍妹沛珊素來與大小姐交好,知道她病了不放心,帶了我們家的郎中來請脈,還請夫人恕我們唐突了。只是這位郎中一向於風寒一科甚有研究,請夫人放心。”

和夫人謙恭一笑,“勞您家小姐惦記了,特意跑一趟怪對不住的,您快上坐。”又命丫頭上些茶點水果來。

夫人瞧著這位公子彬彬有禮,滿身的書卷氣,人長得有白淨利落,心裡不免有幾分喜歡,閒閒的說了幾句家裡長輩安好之類的客套話,黃公子一一作答,趁著喝茶的空兒餘光打量了一下這位夫人,四十歲上下的年紀,保養得宜,形容舉止很是大方,閒說話卻又不問及家世,可見是不俗。

一時間沛珊和陸太醫出來,見了夫人趕忙行禮,“和夫人吉祥,我叫沛珊,與歸雲姐姐是姊妹相稱,今兒來看她,見她病著,一時心急,便求了我哥哥帶著我們家郎中來請脈,還請夫人萬勿怪罪。”

和夫人忙拉著沛珊的手請她坐下,“哪裡的話,黃小姐太見外了。歸雲這幾日病著,吃了幾幅藥也不見大好,我正焦心呢,難為你這麼有心,帶了好大夫來瞧她。”她看了看陸太醫,“您瞧著究竟是怎麼樣?”

陸太醫行禮說道:“夫人請寬心,學生瞧小姐的脈象不甚要緊,小姐素日底子好,不過是偶感風寒,外加有點子氣滯,學生已經開了方子,發散之餘理氣解淤,不出三日也就大安了。若是不管事兒,您儘可以讓我們三爺處置學生。”

和夫人一撫胸口,“我說呢,若只是著涼了怎麼發汗也不見好,原來是氣滯,想必是年下家事多,累著了,多謝先生了。”她看了一眼身後的丫頭春喜,春喜立刻從懷裡掏出個紅包捧過來,“多謝先生費心了,我們太太請先生喝茶。”

陸太醫趕忙推辭,“多謝夫人的美意,學生不敢領夫人的賞,等小姐大安了,我們家小姐自會賞我,夫人萬勿破費。”

春喜拿起紅包往陸太醫的藥箱裡一塞,“您太客氣了,等我們小姐好利索了再登門拜謝,您醫術高說的又明白,吃個雙份的賞也不為過。”

和夫人正要命人備飯,“黃三爺”趕忙推辭,“不敢再叨擾夫人了,請了脈開了方子我們就回去了,回頭再打發人來問候小姐。”他略頓了頓,猶豫著開口,“上次他們姊妹茶會,小姐對我家下的幾樣糕點很是喜歡,這幾日她病著,若是有什麼想吃的,還請您別見外,打發人來說,我讓他們備齊了給小姐送來。”

和夫人笑著應了,命金管家好生送他們出去,又命丫頭們取來細粥並幾樣精緻小菜,來到我的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