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七吃著點心,疑惑的看著那面色僵硬的老人。

她覺得先生不喜歡一定是因為他沒有聽過十孃的演奏,那是可以平復她心情的悅動。

音律是不需要語言去解釋的,杜七以前不明白也不喜歡音律,現在因為十娘而有了一些興趣。

這是很不公平的事兒,因為杜十娘並不是第一位在杜七面前演奏的人,也不是技藝最好的那一個,甚至樣貌都排不上號,可偏偏只有她能讓姑娘傾心念戀。

仔細想想卻也正常,世界上本就沒有什麼絕對的公平,就像那所謂規矩,即便是制定者也很難去遵守。

……

“先生不喜歡聽琴?”杜七問。

師承搖搖頭,說道“也不是不喜。”

他曾有幸於蜀地聆聽狂僧一曲,風入松,入霜鍾,琴聲洋洋乎若江河,一氣揮灑,中有凝鍊之筆,便不流入輕滑。

狂僧手下古木七絃琴,其聲之清越宏遠盪滌胸懷,若萬壑松濤。

蜀地當日聽歌一曲,抵上數年苦修,後去尋,不見人影,便道真神龍也。

他對音律的瞭解,往遠了說有狂僧飲歌,往近了說修仙界有富有盛名天聞閣琴,客洗流水的隱仙祝桐君,玉手之下一曲悟道音,多少修士遭遇瓶頸寸步難行時傾家蕩產只為見其一面而求不得。

種種跡象足以表明,音律一道握執人心,是一條通天大道。

哪有人會不喜。

“先生不是不喜,怎麼臉色變得那麼快。”杜七問。

“……”師承嘆息一聲。

任誰知曉那未來佛土廟堂的頂樑柱在這春風城賣身,還要學什麼琴,都會是他這個態度。

雖說佛門也有禪音之說,可看那禪子的態度,怎麼想也不是為了修煉。

師承正要說話,卻見杜七忽的想起了什麼,點心也不吃了就盯著他看。

“怎麼了?你這丫頭想說什麼說就是了。”師承面對杜七的視線覺得有些不大自在。

“先生,什麼時候能穩定下來。”杜七問。

“什麼?”師承沒明白。

“十娘說要穩定下來才會教我七絃。”杜七抿了抿嘴,十娘說的話從不會收回,也就是說想要讓十娘教她,首先要先過了先生這一關。

杜七未免沒有想要多與杜十娘在一起接觸的想法。

“你也要學琴?”師承驚道。

“也?”杜七看著他,不解道“我想學琴是這麼駭人的事兒嗎”

“不是。”師承搖搖頭,將不好的想法甩出意識海,他也是魔怔了,聽到杜七說要學琴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這丫頭也要入望海店,自然嚇了一跳。

仔細想來有杜十娘在定然是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師承看著杜七那一張略施粉黛的嬌豔,有些奇怪為什麼方才想到如果杜七入瞭望海店做了賣笑的角兒……竟是劍心一顫,比之聽聞禪子胡鬧之時更要心慌。

該是關心則亂。

師承看著杜七仔細想了想這姑娘撫琴的模樣,動心道“倒也不是不能學。”

這般高雅之事對於一個少女來說無論從修煉心境還是陶冶情操上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只是和杜十娘學琴這一點上讓師承有那麼一絲絲的猶豫。

再怎麼想,那杜十娘畢竟是春風城的紅倌人,她的音律多是取悅恩客所用,靡靡之音不該合適杜七,姑娘該學的是鈞天廣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