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姨的聲音很小,沒傳出去幾步路就被窗外的雨水掩蓋。

遠處燈火下的纖阿十分的緊張,她被鎖在杜十娘和石閒中間,所有的神通全部都收了起來,所以她雖然知曉七姨在注意自己這邊,卻並聽不見她們在說的話。

畢竟,普通的姑娘可聽不了這麼遠的聲音。

她就是普通的姑娘,甚至在失去了神通後還不如普通的姑娘。

路痴,體質羸弱。

這是一件好事,不然若是她如果聽見七姨在問的東西,定又是一場對於神明心性的考驗,她脆弱的心臟能不能承受得住……可說不好。

纖阿那顆本該在歲月中塵封、堅不可摧的心性自從被海棠撬開一絲光亮後,便再也回不去了。

她本人大概是不抗拒這種行為的。

……

“瓜子。”

杜十娘將手邊的果盤推給纖阿。

“嗯,謝謝。”纖阿忍著心裡的悸動,輕輕抓了一把炒好的葵花籽,內心的情緒稍稍平復了許多。

仔細想來,她在害怕的東西都是源於她自己的內心。

元君沒有以往那般可怕的。

杜十娘和石閒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仔細去看也都是很溫柔的人,知曉照顧她的情緒,也沒有怪罪她將紅吟摔了一個跟頭的事情。

‘都是……很好的人。’

纖阿輕輕將瓜子撥開,放了一顆瓜子仁入口,並沒有吃出什麼味道來。

姑娘們溫柔。

但是……

她卻不自在。

還是海棠對她那種不客氣、呼來喝去的語氣要讓她更加的喜歡,纖阿知曉自己並不是奇怪的性子,仔細去想就發現杜十娘表現出來的溫柔有著很明顯的距離感。

不只是杜十娘,包括一直以來看似和她親近的石閒,身前也鋪著一層厚厚的壁障。

杜十娘不過是表面的溫柔,又或者說是面對外人時候得體的禮儀,根本不就不是說有多麼喜歡她。

石閒也有著明確的目的。

發現這一點後,纖阿總算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若是元君喜歡的姑娘真的對她表現出來了好感,那才真的是最可怕的事情,現在這樣客客氣氣的,反而最好。

這樣就好,這樣最好。

適當的距離才是最好的,自己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路人,被人無視、默默跟在元君身邊最合適。

最好,所有人都能像杜十娘這樣將她當做一個普通人對待……她興許也就不會像這樣緊張了。

……

就在這時候,石閒忽然指著杜十娘身前手絹上那些顆粒分明的葵花籽仁,伸出手說道:“十娘,你剝這麼多的瓜子仁做什麼,還有不少是自己嗑出來的……不如給我吃吧,我不嫌棄你。”

“收起你的爪子。”杜十娘輕輕打去石閒的手,嗔道:“給丫頭的。”

“你剝了一刻鐘,也不夠她一口吃的。”石閒嫉妒的看了一眼屏風後,不滿的說道:“杜七這麼能吃,你這點給她塞牙縫嗎?不如給我。”

“她就算能吃也是給她的,你自己沒有手?”杜十娘警惕的護著自己身前繡著醜鴛鴦、上面鋪滿了瓜子仁的手絹。

“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你就拿來給她做墊子?”石閒瞪大了眼睛。

“誰和你定情信物。”杜十娘腿在桌子下使勁踢了石閒一腳,旋即看了一眼纖阿。

這還有外人在呢。

她不要臉,自己還是要的。

纖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