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這老天爺是怎麼長的眼睛。”溫梨搖頭嘟囔著,旋即提起精神,笑著對石閒和杜十娘說道:“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你們兩個也別瞎想了,時辰差不多了,一起進去瞧瞧吧。”

“能進去了?”石閒嗔了一個懶腰,站起來:“再坐一會兒,我可就沒耐心了。”

“你得和十娘學學。”溫梨說道。

“姨,我也夠嗆。”杜十娘一本正經的說道。

“呸,還是那句話,入喪儀鋪子,急是最大的忌諱。”溫梨啐了兩人一口,走到杜七身邊,說道:“七姑娘,過門檻時小心些。”

杜七伸手入席帽,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跟隨溫梨一同進入這名為“長生閣”的喪儀鋪子。

進屋之前,杜七回頭看了一眼,她的眼睛長的和普通人一樣,不過看的比普通人遠一些。

橋邊的翠玉街上……罷了,也和自己沒有什麼干係。

杜七進了院子。

……

……

橋頭另一側,白景天下了馬車,穿過翠玉街,來到奔流之水前,他在橋邊坐下,隔著老遠看著杜七等一眾姑娘進入院子消失不見。

秦淮已經走了,去安排今日的晚宴了,他一路跟著杜十娘幾人,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雖然杜七包裹的嚴實,可他還是覺得今日的先生和以往時候的不一樣,就好像方才……她明明只是坐在石桌上摸著明燈的腦袋,可是給白景天的感覺卻那麼成熟溫柔。

這讓他移不開視線。

可惜了,方才在花店前,石閒扯下杜七面紗的時候,他沒敢太過接近,從背後見不到先生的臉……

白景天撿起一顆石頭,找了一個角度、用上巧勁將其扔入河中,石頭在水面上漂了幾次後沉底,白景天託著下巴望著緊閉的大門。

紙紮鋪子。

這可是個不吉利的地兒……巧的是,他也曾經是這兒的上門客。

在剛入春風城的時候,[書趣閣 ]常平憐帶他來過這兒……那時候,溫梨比現在要年輕許多,還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少女。

常平憐在這兒置辦了許多紙紮,還給他做了一身練紅衣,滿足了他親自給孃親補一場葬禮的願望。

那件練紅衣便掛在他的房間中。

“人無千歲壽……”白景天瞧著門上十幾年如一日的上聯,心道不光人沒有千歲壽,妖也沒有,半妖更沒有。

說起來,他第一次見到那溫姐姐的時候穿的還是一身裙裝,溫梨還問常平憐是不是從春市又買下了姑娘,現在想來當真是好笑……這麼多年過去,想來溫梨也認不出他來了。

白景天睜大眼睛,看著豔陽高照,水面一片波光粼粼,映著他的衣裳閃閃發光。

“先生……”白景天心道先生就好像這河中的光點,美麗卻無法抓在手心。

也不知道怎得,他對先生的面容忽然不是那般在意了,因為無論什麼模樣,都是他認識的先生。

相反的,他今個總會想起常姐姐。

興許是秦淮一番話給了他太大的壓力,讓他無心於偷看杜七這般幼稚的事兒。

仔細想來,常平憐真的是很好看的姑娘,初見的那次,常平憐與溫梨一樣都是個芳華正盛的少女,半點珠釵未戴,只以絲帶系發,可一頭漆黑的長髮映得她的肌膚精緻白皙,很是好看。

那時候的常平憐是他見過的,除了孃親之外最好看的姑娘。

白景天低下頭,抽了抽嘴角。

她是好看。

可是那時候……他覺得自己和常平憐是姐妹,這就離譜,後來他改了心思,換上了男裝,便對這個知道自己“黑歷史”的姑娘敬而遠之,處處避諱著她……哪裡會有其他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