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七稍稍組織了語言,小聲說道:“功曹是官職,你這丫頭說的什麼閻王爺、鬼差那都是陰間的功曹……所以有沒有地府不重要,而有沒有功曹……對我來說很重要。”

明燈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小姐這個意思她能明白,她害怕的也不是地府啊,而是斷罪的閻王、世尊地藏,更是收割人姓名的鬼差,所以……陰曹是要比地府可怕的多。

“你還是不明白……”杜七深吸一口氣,捏了捏明燈的臉,還要繼續解釋的時候見到明燈使勁搖頭:“小姐還是別說了……反正說了我也聽不明白。”

明燈知道自己的腦袋傻乎乎的,不再難為自家小姐。

“你們兩個說什麼呢。”石閒走過來隨口說道,看著她和杜十娘面上的可惜神情,估計是站在了石頭上也沒有看見樓上的人。

“四閒姐,我們在說地府。”杜七如實說道。

“呸呸呸,你們兩個丫頭怎麼還聊上了,在棺材鋪子聊地府……真是有你的。”杜十娘走過來,沒好氣的給了杜七後腰一下,旋即提醒杜七:“說好的,少說話,你忘了?”

“沒忘。”杜七將披風重新整理好,站在一旁,安靜的一言不發。

明燈有些害怕被杜十娘訓斥,也一句話不敢說,站在杜七身邊瞧著前方石閒和杜十娘聊著關於七姨的家常。

聽了一會兒,明燈發覺她也聽不明白石閒和杜十孃的對話,不自覺的抬頭看了一眼自家小姐。

杜七面紗下的面容看不清楚,似乎已經重新迴歸平靜,可明燈依舊沒有忘記,方才提起陰曹地府的時候,她的小姐……是在高興的。

小姐在高興什麼?

明燈自然是想不明白的。

杜七站在門框前,身子筆直,心道溫姨門前的對聯寫的好啊。

人無千歲壽,我處有長生。

規矩不可減,但可以增加。

雖然她從未有這麼做過,可她可以增加和改變規矩,這其實也是規矩的一種,沒有人約束她,只是她踩在規矩上行走。

她的故人有的飛昇上界,到達了靈氣濃度和更廣闊的一片玄奇……想要再見面十分的困難。

還有一些故人死了。

遙知湖上一樽酒,能憶天涯萬里人。

姑娘常憶故人,卻沒有想過,如果世上有地府這樣的地方,對她來說會是怎麼樣方便的事兒。

如果真的有地府存在,那麼……一定會有相對的陰曹……

這些功曹按照規矩來說,和纖阿在存在上沒有太大的分別,是隨時可以與她見面的。

杜七深吸一口氣,她此時能夠聽見自己逐漸加速的心跳。

她在緊張,也在興奮。

若是添了新的規矩,自然會空出來許許多多的位置,杜七不管這些位置對這片天地有沒有用,只要沒有牽扯到規矩的運轉,都無所謂。

而事實上,只要姑娘喜歡、只要姑娘高興,對世界上的一切存在來說,就是最大的、最值得去做的、也是最有意義的事情。

只要姑娘高興,規矩本身就會發生改變,比如不能死而復生什麼的……規矩自己將自己改成可以死而復生都行。

可姑娘會生氣,會不高興,所以一切才這般秩序。

某種意義上,這世間的秩序看似牢不可破,可又十分的脆弱,在某些干擾下會失去原本的作用。

九華山的人正是發現了這一點,才會像這般不惜一切維持規矩的穩定。

因為一切大道規則的穩定與不穩定,全部都和某個姑娘有關係,所以縱觀古史,九華山的人其實替愛闖禍、愛破壞的姑娘磨平了許多後世,擦乾淨腳印。

只是姑娘入世後,便不講理了,或者說……她從一開始就不是講理的姑娘,這從道天君因為一句話而暴薨上也能看出一二。

可是從遇到杜十娘後,一切都變了。

杜七心想自己過去做的渾事可不能讓十娘知道,不然……她一定會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