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人在快死的那一瞬間,會釋懷從前釋懷不了的事還有……人。’

二月份的夜裡下起了一場溼冷入骨的雨。

他已經把公司事務交代完畢,買了去往x市的行李跟機票,因為他知道她快生了,所以他一定要呆在她身邊,確保她的平安再離開。

臨出發前,他拿出了從前她用毛線勾的,魚先生和他的河豚太太。

他把兩個小東西吊著,河豚太太的嘴很快就吸上了魚先生。

“…我在魚先生身上裝了磁鐵…在河豚太太嘴巴上也弄了一點點小磁鐵呢,這樣……以後不管在哪,河豚太太一定會親鹹魚先生…每一個部位都可以親…”

窗外的雨淋溼了回憶,夜裡,他哈出的白氣撲窗上,模糊了一夜的雨景。

x市救護車裡,她一隻腳已經踏入了棺材。

“於先生,我疼~”她意識開始迷糊,神志不清,她以為她還是十二年前那個女孩子,疼了會跟心愛的男人撒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疼,她眼淚止不住的一顆一顆下墜。

“許許!你撐住!”迪迪嚇的哇哇大哭,許許下身還在不停的流血,那致命的鮮紅,在夜裡格外的驚悚,像催命符一樣。一旁的許老師也是嚇得臉色蒼白,老淚縱橫,緊緊的握著女兒冰涼的手,一直搓揉著,想把女兒的手搓熱。“不要睡!千萬不要睡!許許,聽媽媽的,不許睡…”

她撐開疲倦的眼,看到了已經白髮蒼蒼的媽媽,才意識到,原來……真的已經過了十二年了。

“可我,好累,媽媽,我好累,好想好想回以前那個家,躺床上,繼續睡懶覺…可我回不去了…”她聲小如蚊,虛弱不堪,跟媽媽撒嬌,又像訴苦,她不知道能不能捱得過去,所以想多跟媽媽說話。

許老師顫抖著哭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迪迪…”

“我不許你說這些像遺言的話!我不聽我不聽!嗚嗚嗚~”迪迪替她擦汗,明明是夜雨寒冷,她卻滿頭都是虛汗,連頭髮都溼了,眼圈一片通紅,面孔和唇卻慘白的如紙。她眼淚跟汗攪和在一起,怎麼都擦不掉,擦不完。

在她被推進手術室時,她抓住了迪迪的手,“告訴他,我原諒他了。”

“憑什麼原諒他!是他害得你不得善終,不得善果!這種人,他不值得原諒!”迪迪怒吼著,悲傷的不能自己。

“我知道…可我愛他,我想我死後,他能好好的活下去,僅此而已……”她看著白熾燈越發的渙散,醫生給她打了麻醉針,她徹底的昏厥過去了。

而血……一直在流,就像她這十二年的眼淚,從未停止過一樣。

“於董!你在哪!”小張慌慌張張的打了電話過給他。

“機場。”他簡單回覆了,他已經準備做好了掛電話的準備,因為他拆想,小張肯定知道他要去x市,一定會出面阻攔他。

“你不用去了,莫子許她……”

他準備掛電話時,他聽到她名字,手上動作頓了頓,又把電話拿回耳朵聽著。

“她回來了……”最後這句話,小張用很壓抑的語氣控制著。

“怎麼可能,你騙我。”

“沒騙你!迪迪帶她回來了。現在,就快到公司了……”

他看了看時間,其實他提早了三個小時來機場等的,因為即將見到她,他太興奮了,一整晚沒睡,就很早過來機場等了。

反正時間還早,回去看一下,就算騙他,他也還有時間回來趕機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