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雨清覺著喝酒耽誤吃菜,酒杯裡倒的是溫開水。

她一向如此,如果沒人專門找她喝,她就不會碰酒。

只是場子熱起來還是要靠酒,巫雨清不是圈裡的無名氏,這種飯局不可能沒人敬酒。

臉皮厚不起來,實在不好意思在人端著酒杯過來單獨敬的時候拿白開水和人家碰。

吃到最後,還是醉了,能走直線,但頭暈。

她從包裡拿出漱口水,撕開倒嘴裡,拿著手機去包廂裡的洗手間,準備找叫助理來接。

關上門,對著洗手池吐掉嘴裡的液體,洗手,檢查妝容。

沒有上腮紅,但臉蛋上有酡紅。

巫雨清對著鏡子自戀幾秒,後知後覺地想到明天為了消腫要灌多苦的咖啡。

不管了,起碼今天晚上能睡得很香很沉。

解鎖手機。

宗政航發訊息說他出差回來了,現在就在外面等她。

吃飯的地方是四合院,院子裡的紫藤開得繁盛,有種轟轟烈烈的美。

屋內酒食正酣,偶爾有大笑聲傳出來。

北方的春天總是特別短暫,所以要抓緊時間感受它的氣息、顏色和溫度。

明月高懸,小院,花影,細碎而模糊的談話聲從門縫窗縫中鑽進鑽出。

她的思緒被酒一催,腦海裡的畫面和文字快得抓不住。

請看石上藤蘿月,已映洲前蘆荻花。

巫雨清看著月亮,想起這座城市在公元1272年之前,還不是首都。

寫這首詩的時候,杜甫在夔州想念他的長安。

晚年多病,知交零落,壯志難酬,國仇家恨。他的痛苦在墨水裡發酵,與才華交織,鋪滿紙張。

她的遭遇和才情,在面對這樣偉大的詩篇時,坍縮成嶙峋的石頭,硌在手心,攥緊要流血,放開又捨不得。

為什麼心碎是靈感的養分?

很晚了,宗政航走進這家會所,迎面就是坐在院子藤椅上發呆的妻子。

她膝蓋上是風衣外套和手包,盤起來的頭發散落下來幾綹。

最近巫雨清喜歡五顏六色的衣服。前天出門穿的是淺紫色連體褲。

收到照片的時候,他忍不住舔了舔牙,這樣的她很像葡萄味的泡泡糖。

好在今晚的她,配色不會讓人聯想到食物,沒有一眼看過去就忍不住嘗嘗的沖動。

宗政航趕的是最早一班的飛機,大型會議很是熬人,結束後並不想再住一晚。

計劃的是下飛機後和她一起吃晚餐,沒想到她會出來玩,於是吃了頓簡餐就過來接人。

“把外套穿上,晚上還是有點冷的。”

她的臉摸起來比平時熱一點,飲酒導致的體溫升高。宗政航把外套展開,披在巫雨清的肩頭。

他拿起她的包,沒有和醉鬼多言,牽著她的手將她從椅子裡拽起來。

昏暗的小院,兩人的腳步聲在月光下有相同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