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整套邏輯鏈完美自洽。本該無所不知的神卻連自己的來歷都不知道,又何談成神?

“譁啷——譁啷——”

以自己的腦瓜頂進行著開山裂石工程的蘇音,驀然聽到了一陣風聲。

寂靜的世界就此變得喧囂,那風聲帶著尖銳的哨音,就好像這裡一下子長出了成千上萬棵白樺樹,無數的葉片在風裡打著旋,發出了空洞的迴音。

時間彷彿停止了,蘇音爬升的身影隨之凝固。

隨後,她滯澀的身形在某個時刻驀地如擺脫桎梏的蝴蝶,輕盈得彷彿能飄上天際。

壓迫感一下子不見了。

那曾阻撓蘇音前行的花崗岩在頃刻間軟化、消散,越來越狂暴的風掀動她的衣角,四面八方地湧動。

這裡不該有風的。

一如這裡也不該有蘇音。

這片空間因玉像的存在而誕生,它本容不下別的事物。

可現在,風聲獵獵,蘇音的衣袂在風裡飛舞,似一面迎空舒展的旗幟。

她緩緩睜開了眼。

視覺回來了。

她看到眼前那串華麗的七寶琉璃掛珠,珍珠顆顆圓潤、光華流轉,每一粒都比蘇音的身體大上十幾倍。

隨後,她閉合唇自如地張開,發出了一聲很輕的笑:

“呵,你終於想起來了?”

想起“遺忘了我是誰”這樣一件事?

想起了“我也有不知道的事”這樣一個事實?

蘇音眯起了眼。

此時的她已經飛到了玉像的胸腹處,而頭頂那輪赤紅,正散發出萬丈光芒,刺得蘇音不得不移開視線。

隨後她便看到,一片晶瑩的指甲自玉像抬起的左手剝離了下來。

這枚指甲有著完美無缺的形狀與光澤,宛若被上天賦予的某種神力打造而成,每一個邊角都閃爍著無法以言語形容的柔潤的光。

而現在,它卻像是再也無力依附在那具玉像上,於是自行脫落,懸浮在與它原本的位置平行的一角,然後,光澤緩緩褪去,直到化作一片焦黑的玉焚。

紅光愈加耀眼,雲海化作了血潮,天空一片殷紅。

青袍少女拔出長刀,絳裙女子趺坐於虛空,那曼妙多姿的身影如舒展的雲。

下一息,紅光陡然暴漲,青雲之上,傳來了一聲蒼茫的絃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