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黛抿唇暗暗思忖。

北齊不比現代人口登記,偏遠地區多是沒登記的人口,紅塵苑敢從事這種勾當,定是鑽了這個空子。

公堂之上的楚瑾瑜唇抿成了一條線,鳳眸裡冷光乍現,看向堂下的老鴇,冷聲,“李青蔚,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李青蔚面上的慌亂無處匿藏,她唇瓣直哆嗦,年過半百的年紀,什麼樣的風雨沒經歷過,此時竟失了聲。

她看向莫遠,縣衙裡的衙役原本到紅塵苑是要帶走“秋月”一人,“秋月”離開前說讓她一同前往。

現在看來,分明就是早有預謀。

楚瑾瑜目光收回,他看向莫遠,“因為紅塵苑被牽連進去,你知道此案不好狀告衙門,所以動了殺心?”

莫遠搖頭,“起初我想過報官,但後來風沉香被馬之金和馮才折磨至死……”

他聲音裡夾雜著恨,又隱隱帶著悔意,“我對不起風沉香,如果我將她從馬之金手中救出,就不會……”

她就不會死。

“之所以沒去救荷花以及喜鵲姑娘,是沉香姑娘怕打草驚蛇。”

楚瑾瑜沉聲道,“在紅塵苑扮成秋月姑娘那麼久,是為了擺脫莫遠這一身份?”

莫遠頷首,馬之金一死,必然會查到莫染死於非命,莫染就他一個親人,很容易會被懷疑。

但他千算萬算,唯一沒算到的就是會有人懷疑“秋月”是男子。

“把馬之金帶到我在京城的院落後,折磨了他三天三夜,給他餵了斷腸草,人活活痛死,他愛講河神的故事,於是就把他的屍體丟到了河裡。”

“至於馮才……他有心臟病,那日他還喝了酒,也忘了吃藥,或許是作惡太多,把我錯認成了莫染,被嚇死了。”

“死前跪著給我磕了幾個響頭,說他對不起莫染,他不想死。”

莫遠冷笑一聲,“不想死?這種敗類,死後地獄恐怕都不願意收。”

“宋子義?起初我的計劃裡並沒有他,那一日正好撞見他打罵他的妻子,殺兩個是殺,殺三個也是殺,不差他一個。”

“和他約定見面的前一日我請了病假,處理好馮才、馬之金那兩個混蛋的屍體後,下午扮成龜公混到了紅塵苑,人不知鬼不覺把人給殺了。一刀斃命,到死他都不知道是得罪了誰。”

莫遠面無表情,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咳……咳……”莫遠忽的捂向胸口,他唇角溢位一抹黑血,毫不在意的擦去後,“紅塵苑李青蔚與朝廷官員勾結的證據,一會兒會有人送來。”

“你……”沈青黛驚呼,後面的話到嘴邊她又咽回。

服了毒。

莫遠輕笑兩聲,“在來衙門之前我服了毒,這會兒毒性已經散了,即便是死,我也沒有遺憾。”

“傳大夫!”袖手旁觀許久的縣令忙喊人。

莫遠擺了擺手,清淺的扯唇笑了笑,他出聲道,“無解。”

他話落,腿忽的一軟,踉蹌了兩下,周圍人還沒來得及去扶,人倒在了地上,口中吐出一大灘黑血。

血染了羅裙,頭上的簪花摔落,長髮散了開來,如花一般的容顏上盡是祥和,他唇角都是揚起的。

公堂外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茫茫一片白,世界陷入了沉寂。

莫染善簫,莫遠善琴,兄妹二人相依為命了二十載。

終於,還是在大雪紛飛的一天裡團聚了……

長街長,煙花繁,你挑燈回看。

短亭短,紅塵輾,我把蕭再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