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行事風格,過於獨斷,曾經的合作伙伴何梁封因與他分歧過多,與他爭吵過數次。最後因為腦溢血英年早逝,而死前的那個晚上便是與父親大肆爭吵了一番。何家因而對席家耿耿於懷,何梁封的兒子何智超在父親生前時便對席清和的霸權主義不滿頗多,如今何梁封因席清和而死,更是心存芥蒂。他襲承遺產後,自然也順理成章的手握清和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比之董事長席清和手中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來看,他們之間的差距並不明顯。如今有了沈付的幫助,他也總算站上了擂臺。

席曇一想到他那個舅舅,就禁不住頭疼。這些天,為了他,沈蓮與父親爭吵多回了,幾乎夜夜要聽他們的吵架聲,只可憐他那個弟弟,如今淪落到與他當年同樣的處境,真叫人唏噓不已。

他將車子駛入停車場後,沒有立刻下車,而是習慣性的編輯了一條報備簡訊知會周密雲了一聲,他已安全抵達。對方几乎是秒回,口氣與往常並無兩樣。不過他並不知道,今晚舅舅沈付也到場了。客廳裡默不作聲的坐著三個人,父親,沈蓮,沈付。

三人見他回來,氣氛才算和緩了一些。沈蓮最先問候他:“小曇回來了啊。餓了嗎?要吃點什麼嗎?”她問出這話時,面容憔悴不堪,讓人覺得她下一秒就要倒地不起了。她這些年對他也算照顧關心了,對自己丈夫前妻的孩子做到這個份上也足夠了。

席曇一向對她很禮貌:“不用了。”說罷,他徑直就往自己房間走去,卻還是被席清和叫住了。

“席曇,等一下。”

席曇眉頭一皺,猶豫了一會兒,跨上臺階的腿才放下。他轉身面見席清和,冷淡的問:“什麼事?”

席清和看不慣他那明知故問的嘴臉,又因為剛才被這姐弟一鬧,心裡煩躁,氣憤未消,便急憤地問:“那件事你還要拖到什麼時候?周朝陽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別再考驗我的耐心!”

席曇一張臉好像覆上了一層冰霜,口吻冷漠的猶如事不關己:“我貌似從來沒有答應過。”

席清和一聽這話,剛降下去的怒火又燃了起來。他將手中的報紙狠狠的往茶几上一砸,告誡他:“你知不知道,這個緊要關頭,我們需要弗利斯,但是弗利斯不是隻有我們這一個選項。一旦時機一過,我們失去了這個強有力的外援,你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啊!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婚姻不過只是一場儀式而已。”

席清和大概是真被氣昏了頭,又或者,他打心底裡就壓根兒不重視沈蓮。便是這樣的話竟然直接當著自己妻子的面說了出來,也不怪沈蓮蒼白的面孔上又冒出了驚訝和受傷。也是如今沈付這根毒苗被他連根拔起,沈家姐弟倆現在與他來說,不過是兩,顆用不上也沒有威脅的廢棋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可他萬萬沒有想到最大的意外竟然自己養育多年的兒子。

席曇十分不屑的冷笑一聲,不再與他做無謂的爭辯。他篤定的走上樓,惹得席清和在後怒火四濺。他又對著在場的沈家姐弟警告道:“弗利斯的案子要是拿不下來,大家誰都別想好過!”話畢,他甩袖離開。

沈家姐弟目光相接,沈付起身坐到沈蓮身邊,推了推姐姐的臂膀,臉上掛著彩,憂心忡忡的問:“姐,咱們怎麼辦吶?”他心裡雖然恨那席清和狠狠坑了他一把,可氣過之後才發現,自己還是隻能依靠他。他雖然不願意看姐姐在席清和手底下受盡委屈,可他沒有辦法。如今焦業面臨危機,要是現在姐姐一氣之下和席清和離婚,那他們姐弟倆的日子……

“姐,你可千萬不能跟他離婚啊。”他顫抖著嗓音,卑微又卑鄙的祈求著。

沈蓮扭臉,攥著拳頭,狠狠在他身上砸了幾拳,含著淚尖聲罵道:“都怪你!要不是你這麼不中用,三天兩頭的惹是生非,怎麼會落到這個田地。你將股份賣給誰不好,偏偏要給何智超!你不知道他的野心嗎?你這不是和清和作對嗎?你還好意思來讓我幫你求他原諒。”

沈付癟了癟嘴,不服氣的小聲嘟囔道:“我也沒辦法啊,只有何智超有那個錢啊。”

沈蓮紅著眼狠狠瞪著他。沈付目光閃爍的躲開,“那姐,咱們現在怎麼辦啊?”

沈蓮仰面朝天,無可奈何的苦嘆一氣:“只要弗利斯的案子能順利簽約,大概還有轉機。”

沈付連連點頭:“對對對。”他一頓,神色又糾結起來:“可是,席曇他不願意結婚啊。”

沈蓮彎了彎苦澀的嘴角:“他這邊既然不行,那就只能去找找周家那個小姑娘了。”她目光轉向她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尖銳的道:“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

沈付沉重地應了聲:“欸。”

席曇從衛生間出來時,遇到了等在門口的弟弟。

弟弟才剛中考結束,成績優異的他已經考上了本市的重點高中。席曇與弟弟的交流不多,關係也算不上多深厚。當年弟弟還沒出生,他就被父親送去國外求學去了,只寒暑假才見。後來他大學畢業歸來又長期在S市工作,相處機會仍舊不多,遂也只是普通的相處著。可如今他看著弟弟站在暗處,高高的個頭卻好像被黑暗壓垮了一般,無精打采的耷拉著腦袋,一句話也不說,心中沒有觸動是不可能的。

當年母親離家前的氛圍一如現在,做子女的最是敏感父母之間的氣氛。最近公司裡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舅舅又三番五次的上門,鬧得家裡雞犬不寧,父母因此爭吵不斷,弟弟心裡自然是懂得。

席曇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如今除了他父親便是他的壓力最大了,可他還是得在弟弟面前裝得雲淡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