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河沒有留意到她,反倒是被角落一個熟悉的身影吸引了。

這身形,越看越覺得熟悉,不知在哪裡見過。

那人感受到宋清河專注的目光,放下手指間小巧的茶杯,倏忽抬起頭來。

他額前棕黃色的頭髮異常柔軟,眼睛湛藍。

宋清河看清他的正臉,整個人如同遭受重擊一般,“騰”地站起來。

“你……你回來了……”

於斯譚笑著走過來,重重地擁抱他。

宋清河此時有太多的話想說,卻一時之間全部堵在心口,好像巨石一般,將那個隱忍的出口堵的嚴嚴實實,竟是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兩兩相望,百感交集。

這兩年裡,宋清河夜以繼日地拼命工作,早就跟之前那些老朋友不再聯絡了。

只隱約聽人說過,於家那位失蹤多年的孩子,找到了,原來是一直被人關在海上。

當時他心裡一動,生命似是活泛了一些,卻不願意再為了這些捕風捉影、未見真實的訊息,再踏進紐約半步。

那個地方,承載著他全部的噩夢,甚至光看到“紐約”這兩個字,就足夠他坐下來喘息半天,讓當初受過重創的心臟緩一緩。

再後來,聽說,於家的孩子重新接手於家的生意,從低利的小本生意做起,加上簡家的扶持,在紐約已經漸漸有了起色。

宋清河退出了校友群,將這些事都拋在了腦後,只一味撲到工作上頭,日程表全部排滿,不給自己留一絲回憶往事的空當。

也正因為這樣,普華的精神衛生科一再打破記錄,躋身到世界名流醫院的論壇交流會上。

宋清河,也成了整個科室唯一享有特殊津貼的主任。

此時,看到從小到大的摯友于斯譚,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會笑,會說話,眼波流動,他實在是不敢相信,甚至懷疑,這是一場深度催眠的夢境。

“斯譚,真沒想到,我活著還能再看見你,咱們還能互相說話。”

於斯潭嘻嘻一笑,推著他重新落座,自己則隨坐一旁,緊挨著他。

於斯譚從懷裡掏出一枚硬幣,是19世紀30年代之後,美國鑄幣局生產的1美元硬幣。

宋清河接過來,手指摩梭著硬幣背面刻著的“1804”特別字樣。

那串數字,是一個特殊的年份。

那枚硬幣,本是國外一些政要用於外交的禮品,當年一共只鑄造了15枚,於家舉家搬遷去紐約的時候,手裡持有一枚,是祖輩一代代傳下來的。

傳到至今,自然是交給了於斯潭。

而於斯潭,在學校畢業舞會上,將這枚硬幣贈予了宋清河。

宋清河在於斯潭出事後,去了一趟他的“故居”,親手將這枚硬幣放進於斯潭書桌的抽屜裡作為祭奠,因為,他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看他。

時光流轉,陰差陽錯。

如今,於斯潭帶著這枚硬幣回來,又將它親自交到宋清河手裡。

宋清河垂下眼睛看了一會兒,內心百感交集,默默將硬幣放進貼身的衣兜裡。

於斯譚拍拍他的肩膀,開玩笑道:“這次要再弄丟,我可不依了,學校後花園那顆樹,你要倒掛在上面讓我打拳擊!”

說罷,兩人回憶起當年同窗時的那些舊事兒,不由得開懷一笑。

於斯譚這次回來不打算待太久,又不想找酒店,直接擠進了宋清河的屋子。

他放好行李,一路跟著宋清河去了普華,想看看他工作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