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往北邊遊了十來分鐘,忽見一艘大船不緊不慢地漂浮在海面上,似是在等物資補給。

“沒看到補給船,有這麼一艘大船也不錯,過去看看。”麻子臉興奮地大聲說道。

兩人遊近了,突然發現這船不太對勁。

白皮人摸著船底找了半天,忽然臉色一沉,道:“ 這不是當年林先生僱我們推的那艘船嗎?”

麻子臉聽了瞬時一怔,仔細辨認道:“是了,這記號我知道,一頭麋鹿,這就是林先生那艘船!”

兩人商量著,頓時慌了神。

“聽說那隻船剛出海口就被人扣下了,林先生差點被人打死,以後這船就不見了,怎麼這會兒出現在這裡?”

“他們生意人之間的事,黑吃黑,誰知道呢?那樁生意了了之後,我們就沒再跟林先生有聯絡了,生怕出事,咱們還是別靠近,以後也不要說起,咱們見過這艘船,免得麻煩!”

白皮臉說著,撲通一聲放下肩上的人,快速潛水走了。

那具沒了鼻息的身體隨著海浪漂浮在水面上,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體好像有了一絲活氣,手指動了幾下,耳邊灌滿了冰涼的海水。

這姑娘抬眼看到海面明明滅滅的光線,這海上廣闊無垠,連只鳥或一根樹枝都沒有。

這個時候,大船接完了補給,打算開走了,忽見船上有一人慢慢踱上甲板。

那人穿著一件深灰色的衣服,眉目年輕,神情平靜,似是站在甲板上看風景。

他柔軟的頭髮在風裡輕輕揚起,海風將他的眼睛吹的更加湛藍了。

隨著腳步晃動,他腿上綁著的一條巨大鐵鏈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

從膚色來看,他顯然不是普通的海員,因為沒有經過長時間的日曬。也許,他一直被囚禁在這裡,很少出來,哪怕每天能在甲板上站幾分鐘都是奢侈。

此時,一直泡在海水裡的那姑娘似乎意識到什麼,眼前一熱,努力將頭露出海面,從對方的眼睛中努力尋找對視的那一刻。

那男孩子眼睛的餘光終於捕捉到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猛然一驚,快速撲到船舷靠海最近的位置。

“安娜,安娜……”

他喃喃自語幾聲,開始手忙腳亂地尋找大船上的救生艇,腳上巨大的鐵鏈隨之劇烈晃動,發出刺耳的聲響。

他顯然是忘了,這是一艘囚禁船,怎麼會輕易給人留下逃生的機會?

這時候,船上有人聽到動靜,朝這裡喊了幾聲,口音含糊不清,像是鄉下俚語。

男孩子顧不了那麼多,赤著腳跳下來,將簡安摟在懷裡,一手在水裡不斷地划著。

兩人幾度沉入海里,又被男孩子腳上的鐵鏈絆住,與漂浮的大船淪為一體。

他們的臉貼得這麼近,簡安一下子就認出了那雙淡藍色的眼睛和略帶混血的五官。

“於……於斯譚,原來你在這裡……”

簡安臉上的淚蓋住了潮溼的海水,肺裡嗆水太多,她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了。恍惚間,彷彿又回到A市家中柔軟平靜的小床上,夢到一片彩色的畫板,有一隻手在畫上快速塗抹著,手指剛觸上畫板,粉色的飛鳥便落了一地。

簡安閉上眼睛的時候,神情無比安詳,嘴角甚至艱難地留下一絲笑意。

安娜,我終於幫你找到於斯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