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來,看著簡安,搖頭道:“不,我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情威脅到你,他們拿這個威脅你,就相當於是在威脅我,我斷然不會讓他們再有一絲一毫的機會。今天,今天我會重新回醫院,既然這件事早晚是個定時炸彈,那就由我來親自拆除吧。”

簡安吃完早飯,心事重重地下樓,曾琦早已等在樓下,一見到簡安,立刻振臂歡呼道:

“今天咱們的宋大醫生,終於捨得把你放出來陪我啦?”

話音未落,宋清河一身正裝地出現在簡安身後。

曾琦說的話,他自然是聽到了,也不做任何辯駁,只默默露出一副“你知道就好”的神情。

“兩位女神,我現在去醫院處理一些事情,你們看完電影給我打電話,我帶你們一起吃個飯。”

宋清河的車剛開走,曾琦就挽著簡安的胳膊打趣道:

“看來,是你把老宋給勸回去了?院長心裡會給你記大功的,也許一激動,送你一張VIP卡,全年住院免費!”

簡安被她逗樂了,故作生氣道:“去去,誰要住你們普華了,我等幾天找我二叔去。”

曾琦嚇了一跳,不由得往宋清河驅車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道:“老宋捨得放你走?你一走,他豈不是連魂都要掉了?”

“我要是不走,他豈不是要累得脫幾層皮?”

看曾琦連連點頭的模樣,簡安料到這是直接說服她,再靠她間接說服宋清河的好時機,於是接著遊說道:

“你看老宋,工作狂一個,離開病人就活不了,我在這兒既不能幫他的忙,還要分走他大部分精力,萬一他過勞死怎麼辦?”

曾琦聽罷,長嘆一口氣,雖然什麼話都沒說,但是,下意識地把簡安的胳膊挽得更緊了。

宋清河到了醫院停好車,直奔院長辦公室。

他拿出一個檔案袋放到桌上,裡面是當年安娜入院治療的全部資料。

“院長,這是我的朋友兼病人。我接手她以來,她確實出現了多次移情的症狀,可我一直覺得,那是私人感情使然。如今,有人質疑我當年的治療初衷,想以這個來威脅我,我只好如實把這個病人所有的治療過程拿來給您。如果您也覺得當年我失職,那麼,我願意接受普華給我的任何處罰,或者引咎辭職。”

院長一開始看到宋清河過來,心裡大喜,還沒來得及說完那句“小宋,你返崗啦?”,就被迫聽了這麼一大串“供詞”,當場就發愣了。

不過,他很快進入狀態,端坐在椅子上開啟資料認真審閱。

看到病歷上安娜的名字時,院長的眉頭驟然一蹙,越往後看,眉間的憂慮倒是越來越淡了。

院長扶了扶眼鏡,疑惑地對宋清河道:

“小宋,當年安娜住院的時候,你的導師不是跟我們都打過招呼了嗎?當時呀,這病人情況特殊,又是你的至親,雖然我們不提倡給親友做心理治療,但當時整個普華除了你,沒有人能進行成熟的催眠療法,因此,這個病人,當年只能全權交給你了啊!”

宋清河聽院長這樣一說,再看他的臉色,心下已經大致有了答案。

他不動聲色地將資料整理好,塞回檔案袋裡。

“小宋啊,你放心,以後無論是誰拿這個說事,我是不會認的。病人大於一切,倫理大於規則,以後誰要是敢拿這個生事兒,那就是挑戰咱們普華的金牌律師團隊!”

院長說著,雙手扶著宋清河的肩膀,親自將他送出去,囑咐他趕緊回科室報個道,順便把假條銷了。

他揹著手,一路望著宋清河端正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頷首感慨:這個年輕人,有情有義,職業素養和技術經驗均出類拔萃,在自己心裡,他一直是普華精神衛生科的頭號接班人。

住院部那邊,周嶺和小陳仍未出院。

宋清河早就跟張主任打了招呼,小陳一出ICU就轉到了周嶺住的病房,這樣,兩人還能相互做個伴兒。

簡安為探望他倆,提前做了很多準備,臨到醫院樓下,還點著手指對車後座滿滿當當的吃食進行清點:

“橙子和蘆柑,補維生素的……”

“午餐肉罐頭和滷豬蹄,速食有了,以免他們吃不好飯,兩餐之間捱餓……”

“還有一罐排骨湯,待會兒我得記得把這罐子帶回去洗洗,明天再煲一罐……”

“……”

宋清河早已下車,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烈日下,雙手一直保持著開車門的姿勢。

“我的好姑娘啊,這些都足夠了,病房空間沒那麼大,你這樣,會讓其它病人眼紅的,不利於病友之間的團結。”

簡安聽罷,歪著頭想了一會兒,道:

“也是,病友團結最重要,每天順心、順氣,病好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