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辦法?”

“我想讓你跟安娜對話,告訴她我們也許能找到月光石,請她回來幫忙,可以嗎?”

宋清河聽罷,垂下眼睛,陷入長時間的沉默當中。

“她回來了,那你就回不來了。”

“如果……如果她想回來,就讓她回來吧,反正我覺得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簡安故作輕鬆,深刻接受自己是第二人格的事實。

無論哪種情況下,衍生人格始終是從本體中來的,本體才是合理、優先的存在。

更何況,她實在不願意在林佳妮的要挾下,再一次跟宋清河反目成仇。

“對了,安娜總是叫於斯譚小王子,為什麼?因為他混血?”

“不是,是因為我們幾個人十年前第一次見面,斯譚手裡拿著一本《小王子》,中英文對照的,被安娜借走了。”

宋清河緊鎖眉頭,捂住傷口調整了下坐姿,接著道:

“為了紀念那天和於斯潭的相遇,從來不記日記的安娜,坐在夜裡十二點多往火車站飛奔的計程車上,披著於斯潭給的外套,寫下她人生中第一件值得記錄的事,就是遇到於斯譚。她在日記的末尾稱呼他‘小王子’。”

“這些……都是安娜親口告訴你的嗎?”

“嗯。她很少寫日記,僅有的幾篇,都是關於於斯譚的,當年住院期間,她主動拿給我,一個字、一個字地念給我聽。”

宋清河聽到有人來了,馬上結束談話起身整理簾子,病房裡的空間又恢復了光亮和喧囂。

曾琦得了張主任的授意,正趕著來給宋清河換藥,一眼看到宋清河與簡安二人神情怪異地坐在床上,還把簾子拉的嚴嚴實實的,登時如同受了撞擊一般,眼睛一閉,手一翻,藥都撒了。

宋清河知道曾琦心裡想的什麼,臉一紅,眼睛的餘光看了下簡安,對著曾琦道:“連個藥都端不穩,去重新換了去!”

隔壁床位的老爺子還在剝著橘子,青筋虯髯的胳膊在空中抖啊抖。

晚上,簡安沒有等宋清河下班,也沒有等曾琦,一個人沿著百花街走路回家,跟以往上班那段時間的習慣一樣。

隱約感覺後面彷彿有人輕聲輕腳地跟著。

鑑於以往的經歷,簡安不由得後背一冷,一回頭髮現是周嶺,心裡頓時一暖,也不曉得他跟了多久。

“這麼長時間不見,你倒是變的含蓄了,都看見我了,還不叫我。”簡安笑著調侃他道。

“我今天下班早,剛出局裡就看見你在這兒晃啊晃的,也不知道你想不想吃點什麼。”

“走啊,一起。”

宋清河的催眠約在明天做,今晚,就當是在百花街吃的最後一頓飯了。

熱氣騰騰的煲端上來,紅油赤醬,火一擰開,煲裡的各色食材頓時生動起來,咕嘟咕嘟冒著大片熱氣。

以前聽宋清河講《最後的晚餐》,總覺得他太富有情懷,一幅畫也能滔滔不絕地講出那麼多人性啊、主義啊、慈悲啊,現在才有那麼一丁點兒體會到他話裡的意思了。

周嶺似乎早就看出她心裡有事,也不點破,夾了一筷子竹筍在舌尖麻麻辣辣地燙得直跳舌頭。

他藉著食物的這股子熱乎勁兒,對簡安道:

“聽說你現在單著呢?宋老師沒機會了,那是不是說明,我可以爭取一下了?”

簡安一聽,頓時明瞭:那天宋清河出事,何叔打電話求援,是周嶺出的任務,自己離開宋清河回簡家老宅的事,他早已經知道了。

“不能。”簡安拒絕得乾脆利落。

周嶺被這話一嗆,再加上菜裡的辣椒又紅又旺,咬一口直往鼻子裡拱,頓時竄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