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抵著桌角,不能再往前了,姑父只能探著身體。嚴成錦覺得他的表情很熟悉,像那些在酒桌上裝逼吹牛的啤酒肚中年男人。

奶茶店的椅子是給青春靚麗的小男生小女生用的,全是馬卡龍色。他陷在裡頭,看起來更滑稽了。

姑父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說:“我這有個專案,投十萬進去,一年賺二十萬。不過得十萬起投。我帶你一個,怎麼樣。”

這收益真是高到離譜。

嚴成錦很清楚,姑父是普通家庭,也沒有手眼通天的朋友,不可能遇到這種好事。

嚴成錦覺得他是遇上騙子了。

他委婉提醒:“這誰給您介紹的專案,靠譜嗎?”

姑父警惕的環視四周,一副想嘚瑟又不得不低調的樣子,“我有內部渠道。要不是我有熟人,這種好事哪能輪到你。”

誰能不想發財,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但這事太不靠譜了。嚴成錦說:“錢是我跟朋友借的,已經還回去了。”

姑父失落的像自己丟了錢。他埋怨道:“你怎麼就把錢還回去了,你再拖幾天啊,你朋友能借那麼大筆錢給你,肯定不缺錢,不會跟你計較的。”

說到最後,他把嚴成錦當成自己的學生,罵道:“你怎麼就不用你那個腦子想想。”

嚴成錦還能怎樣,嚴成錦只能微笑。

姑父特別遺憾,“你當初就不該充那麼多錢,拿一半出來投資多好。你姑成天干活,身體底子好著呢,哪用得著那麼好的服務。”

嚴成錦笑容一僵,“姑姑身體,不是很好。”

他記得小時候,姑姑也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看見蟲子尖叫,去醫院打針也要哄。

“哪那麼矜貴,你姑又不是矯情人。”姑父鄙夷道:“再說了,做的什麼破手術,連孩子都不能生了。”

嚴成錦在桌下攥緊拳頭,又無奈的鬆開了。

他們是一家。嚴成錦沒有立場生氣。

就連跟姑姑告狀,也要委婉。嚴成錦想,照他姑父這魔障勁,買雞爪店的事也得延期了。

結賬時,老闆娘主動跟嚴成錦搭話:“帥哥,那男的也跟你推銷保險嗎?”

“保險?”嚴成錦問。

老闆娘不屑,“就是他,還有一個女的,這倆人想錢想瘋了,天天在我這琢磨怎麼拉人投保。”

上次搶救後,聞老爺子肉眼可見的虛弱起來,臉上覆著層灰敗的病氣。看起來病懨懨的,話也懶得說。

這天陽光很好,老爺子在窗邊曬太陽,嚴成錦在一旁陪他。兩人都舒服的眯著眼,好像倆老大爺。

電視裡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如果貴校有合作意願,我們當然願意無償提供實驗資料。”

是聞佳音。新聞裡,她正參加某個科技交流大會。

嚴成錦聽不懂那些科學術語,只好看人。

聞佳音穿了身米色套裝,在一眾黑壓壓的老大爺裡,明快又鮮亮。

聞老爺子看看電視,又看嚴成錦。他慢悠悠的問:“你和間間,處得怎麼樣。”

嚴成錦最近忙著糾結他姑父的事,和聞佳音的聯絡少了不少。他說:“還,可以。”

聞老爺子嘆氣,“你有心和間間拉近關係,我看得出來。你對她有防備,我也看得出來。”

嚴成錦很驚訝,他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

雖然常聯絡,但他對聞佳音還不如跟聞老爺子來得親密。

聞老爺子知道他被公司雪藏,聞佳音只知道他是十八線藝人。

聞老爺子知道姑姑生病了,聞佳音只知道他需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