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姑父過來,一聽有這麼多錢,非讓工作人給他取出來。

但醫院有規定,這錢得原路返回。嚴成錦用聞佳音那張卡劃出去的錢,當然得原路返回卡里。

姑父不願意,磨嘰了小半個鐘頭,還是給後頭繳費的家屬罵走的。

工作人員記得這個孝順的帥小夥,難免囑咐兩句,叫他當心:

“他上次還過來問,他想做個體檢,能不能記你賬上。”

姑父是中學語文老師,人很斯文,總以知識分子自居,言語間全是視金錢為糞土的孤傲。

嚴成錦現在不差他做體檢的錢,他只是沒想到他也會佔人便宜。

把單據收好,他一轉身,許青嫵就站他後頭。

不知她在這裡站了多久,聽見了多少。

“你太久沒回去,你姑姑讓我來看看。”

許小姑娘心情又不好了。她小聲說:“哥,我爸最近很奇怪。”

嚴成錦嘆氣,看來是聽見了。

他揪她的小辮子,“你爸不奇怪,都是錢鬧的。”

誰願意做個斤斤計較的小氣人呢,但是沒轍,沒錢的時候,真沒法體面。

嚴成錦說:“誰都有難的時候,你別怪他。”

許青嫵白他一眼,“不是吧大哥,你竟然還是個聖母。”

嚴成錦沒忍住,彈她個腦蹦。“我這是大人間的相互體諒,你個小屁孩懂什麼。”

幫姑姑拎行李時,嚴成錦突然想起聞佳音的話。

難道我真是個老實人?

姑姑出院之後,嚴成錦更閒著沒事,恨不得整天混在聞老爺子那。他又不讓抽菸,也不給喝酒,給聞老爺子煩得不行。

這天上午,太陽很好,護士把老爺子推到窗邊曬太陽。

嚴成錦坐在一旁陪他。

兩人看遠天,看白雲,看馬路上的車流,看醫院旁的小攤販,看住院部旁邊的人工河。住院這幾個月,老爺子不是看天花板,就是看這些風景,心裡膩的很,還有些英雄遲暮的傷感。

他是在海里搏擊的勇士,現在卻被困在小水溝裡。

他轉過頭,見嚴成錦看得投入,免不了把火氣衝他撒,“挺大個人了,天天在我這耗時間,你沒工作嗎。”

嚴成錦也不生氣。他伸個懶腰,“我這不上著班嗎。”

他懶洋洋的說:“我現在的工作是豪門貴婦,這不正適應嗎。”

聞老爺子給他噎個半死,心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噎人的本事跟我們小聞董倒般配。

聞老爺子說:“你原來是幹什麼的,唱歌是吧,你不想再唱了?”

大約是陽光過於晃眼,嚴成錦怔愣片刻後,才用他慣常用的,那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說:“不想。”

聞老爺子收回視線,嘲笑般說:“騙人的小孩長不高。”

“真的。”嚴成錦說,“我現在過的多舒服,比以前吃了上頓愁下頓的日子好多了。”

他語氣堅定,不知道是想說服聞老爺子,還是想說服自己。

“得了吧。”老爺子擺明了不信,“我見過的人不比你吃過的飯多。你那小眼神,我一下就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