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楹覺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覺。

可是她一覺醒來,就聽不見了。

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都很安靜。

趙子騫正在她的病房前跟醫生爭論,他的嘴巴張張合合,面目猙獰又誇張。

他不再要求她給沈桉打電話了。

甚至,他開始不允許她給沈桉打電話。

沈珠楹每回看見他那張心虛愧疚的臉,都很想笑。

可是沈桉還是知道了,她連夜趕了回來,跟趙子騫大吵了一架,最後把沈珠楹接走了。

走的時候,趙子騫沒過來接她,可是沈珠楹看見他了。

他縮在某個陰暗的角落。

他常常一喝醉酒就縮在那個角落。

那時候她已經戴上了助聽器。

她剛戴上,對於外界的頻率接收還在適應期,也因此,世界上大部分聲音,對於當時的她來說,都是冰冷的機械音。

沈桉問她,珠珠,看什麼呢?

沈珠楹收回了目光,垂下眼睫,很安靜地說。

媽媽,我看見了一株潮溼的藤蔓。

曾經年少時以為永遠寬闊,永遠不會倒下的那堵牆啊。

已經變成了一株潮溼的藤蔓。

沈珠楹不知道自己在樹下面縮了多久,直到有個人輕輕搖了搖她。

她抬起頭。

一個穿著校服的高中生,正一臉擔心的看著她,從他的口型來看,沈珠楹推測他是在問她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

沈珠楹輕輕搖了搖頭。

等高中生離開以後,她又蹲了許久,直到全身都僵冷,她才扶著樹幹慢慢站了起來。

然後她把助聽器戴上,再次把自己,與這個不算糟糕的世界連線起來。

清風園其實離花店並不遠,走路二十幾分鍾就能到,只是她之前總是想要傅斯灼過來接。

今天沒有傅斯灼,她依然可以一個人走回家。

中途手機鈴聲急促地響起,沈珠楹把手機從包裡拿出來。

是傅斯灼打來的。

她也是這時候這才發現,傅斯灼之前給她打了幾十通電話。

但是因為沒戴助聽器,所以一直沒聽到。

她趕忙按了接聽。

“喂。”